赵无忌的掌风裹着腥气劈来的刹那,苏信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劲气里蕴含的力道——足以将他和柳三更同时拍成肉饼。
“松手!”赵无忌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锥,带着刺骨的寒意撞进耳膜。
苏信按在柳三更后颈的手微微发颤。
指尖传来少年皮肤下翻滚的滚烫,那是心蛊在疯狂反噬;指腹下的红痕正逐渐变浅,只剩最后三分香火就能彻底拔除。
窗外更夫敲响梆子,声音被夜风撕碎,散落在密室石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三更天的风裹着湿冷钻进屋内,吹得香炉里的灰烬簌簌飘起,打在他汗湿的额角上,泛起一阵凉意。
柳三更的手指还勾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了他掌心里,隐隐作痛。
“慕遮……”
那一声轻唤带着哭腔,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猝不及防地撞进苏信耳膜。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柳三更逐渐清明的眼底——那里有十年前的雪夜,两个小乞丐缩在破庙角落分半块烤红薯;有去年春上,柳三更攥着药钱从赌坊杀出来,额角还淌着血说“我娘的药不能断”。
掌风已至眉睫。
苏信突然暴喝一声,单臂将柳三更往墙角一推。
他自己旋身侧闪,后背重重撞在青砖墙上,喉间腥甜翻涌。
赵无忌的掌力擦着他左肩划过,在墙上轰出个半人高的坑,碎石簌簌落了满头,尘土呛入口鼻,混着血腥味,令人窒息。
“咳……”苏信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立刻锁向被推到墙角的柳三更。
这一眼让他如坠冰窖。
少年原本清明的眼底重新漫起血雾,后颈的红痕不仅没退,反而顺着脖颈爬上面颊,像无数条红蛇在皮肤下游走。
他扶着墙站起来,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嘴角扯出扭曲的笑:“苏信……你也配救我?”
红娘子捂着被踹痛的胸口笑出声,发间青铜铃震得嗡鸣不止,金属撞击声中透出几分阴冷:“心蛊十年血养,早和他的魂儿缠成了死结。你刚才那点香火?”她舔了舔涂着丹蔻的指甲,“不过是给蛊虫喂了顿加餐。”
苏信盯着柳三更逐渐狰狞的面容,喉咙发紧。
他摸出怀里的香炉,香火值在面板上跳动如急鼓。
“我不信。”他轻声说,声音却像淬了钢,低沉而坚硬。
香炉“轰”地窜起三尺火焰,淡金色的光漫过他的瞳孔——那是“阴阳眼·初级”激活的征兆。
在这特殊视野里,柳三更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纠缠的气。
三条墨黑的线如毒蛇般缠着他的心脉,每根线都泛着诡谲的紫斑,正是心蛊的核心。
“三条主脉……”苏信的拇指重重碾过香炉边缘,烫得指尖发红,“必须一次性斩断。”
面板突然震动,提示音在他脑海炸响:“检测到高风险操作,当前香火值剩余8700,施展‘香火燃魂’将消耗6000点,可能引发魂识震荡。”
“耗。”苏信咬着牙掐诀,掌心的香火如活物般钻进柳三更眉心,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算把命搭进去……”
柳三更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指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仿佛要抓出一条出路。
苏信看见那三条黑线被香火灼得蜷曲,却又疯狂反噬,在少年心口绞成更紧的结。
“慕……慕遮……”柳三更的声音突然变轻,血雾弥漫的眼底裂开条细缝,“我娘的坟头……该长草了……”
苏信的呼吸一滞。
十年前那个雪夜,小柳三更攥着他的手说“等我有了钱,一定给我娘修座大坟”的画面突然涌上来。
他眼眶发热,指尖的香火又催了三分,暖流贴着手掌流入对方体内:“我陪你去,等天亮就去……”
话音未落,柳三更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三条黑线突然暴长,顺着他的七窍钻出来,在半空凝成一张青面獠牙的蛊鬼!
“蠢材!”红娘子尖叫着扑过来,“心蛊认主,你越是逼,它越要……”
“砰!”
蛊鬼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住柳三更的天灵盖。
少年的惨叫声像利刃般划破密室,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清明的眼神彻底被血色吞噬。
“苏信!”柳三更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是红娘子的尖细混着他原本的清朗,“你毁我心血,我便让他用这双手……”
话音未落,柳三更已如疯虎般扑来。
他的掌风带起腥气,招招直取苏信咽喉——那是他们小时候在丐帮学的“打狗棒法”变招,苏信亲手教的。
苏信退了三步,后背抵上赵无忌刚才轰出的墙洞。
夜风灌进来,吹得他额前乱发翻飞,带着潮湿水汽扑在脸上,凉意渗入肌肤。
他看着柳三更眼里的疯狂,喉结动了动:“三更,是我……”
“闭嘴!”柳三更的掌力陡然加三分,在苏信肩窝划开道血口,温热的血滑落,滴在青砖上,溅起点点腥红。
苏信闷哼一声,反手扣住柳三更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那腕骨下跳动的不是脉搏,而是蛊虫爬行的触感,冰冷黏腻,如同蛇鳞擦过皮肉。
少年的指甲刺进他手背,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暗红的花。
“够了!”苏信突然暴喝,另一只手成刀,重重劈在柳三更后颈。
但预想中的晕厥没有出现。
柳三更反而低笑一声,反扣住他的手腕往墙上撞。
苏信的肩胛骨磕在砖头上,疼得眼前发黑,耳边嗡鸣不断。
他看见柳三更嘴角溢出黑血,那是心蛊在啃噬他的内脏,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根本救不了我!”柳三更的声音带着哭腔,凄厉而绝望,“从高怀德把蛊虫塞进我后颈那天起……”
苏信的心脏猛跳。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庙,柳三更浑身是伤来找他,说“帮我查太尉府的案子”时,后颈那道不自然的红痕。
原来不是被人打的,是蛊虫在钻……
“松开!”他嘶吼着抬脚踹向柳三更膝弯,趁对方踉跄时揽住他后腰,掌心按在膻中穴上。
香火值如决堤的洪水般涌进柳三更体内。
少年的身体剧烈一震,黑血从口鼻狂喷,整个人软绵绵地瘫进苏信怀里。
“成功了?”红娘子的尖叫刺穿耳膜。
苏信抬头,正看见红娘子目眦欲裂地扑过来,指甲变成寸许长的黑针。
赵无忌却突然拦在她身前,锁魂链在掌心盘成蛇形:“走。”
“你疯了?!”红娘子急得直跺脚,“那是我十年的心血……”
“高大人要的是活口。”赵无忌扯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抄起柳三更,语气不容置疑,“再不走,等京兆府的人围过来,你我都得交代在这儿。”
红娘子咬碎银牙,最后狠狠瞪了苏信一眼,随赵无忌撞开密室门冲了出去。
夜风卷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密室里只剩下苏信粗重的喘息。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柳三更。
少年的脸色白得像纸,后颈的红痕终于褪成淡粉。
苏信摸了摸他的脉搏——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叮——”
面板提示音突然响起。
苏信低头,看见半透明的光屏上跳动着:“香火值 4000(百姓传颂‘丐圣救友’),凝气境三重稳固。检测到心蛊相关因果,解锁‘心蛊封印术’(需香火值2000/次)。”
他轻轻把柳三更放在地上,摸出怀里的破布包,里面还剩半块冷掉的炊饼。
那是今早巷口卖炊饼的王婶硬塞给他的,说“苏小先生断了我家丢鸡的案子,这点心意您收着”。
苏信把炊饼放在柳三更手边,指尖轻轻拂过他沾血的眉角:“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你娘。”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这一回是四更天了。
夜风裹着潮湿的水汽钻进密室,吹得香炉里的火焰忽明忽暗,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苏信捡起地上的锁魂链——那是赵无忌刚才打斗时掉的,链身上刻着“太尉府”三个字。
他捏着锁链站起身,袖中香炉的光映得眉眼分明。
远处传来秦淮河畔的画舫歌声,隐约能听见琵琶弦音与女子吟唱交织,灯火摇曳的“醉红楼”招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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