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白光刺得林刑天眯起眼，他跟着张铁柱往指挥部走时，靴底黏着半凝固的血渍，混合着焦糊的皮毛味直往鼻腔里钻。
安全区的城墙下堆着十三具火狼尸体，医疗组正用木板抬走伤员，有个小护士蹲在路边呕吐，她的白大褂前襟沾着黑红的血点——和林刑天身上的差不多。
王伯等半小时了。张铁柱停在指挥部门口，霰弹枪的背带在肩头勒出深痕，那数据盘是你从火狼王脑袋里抠出来的？他突然转身，枪管几乎要戳到林刑天胸口，里面写蚀日将醒，你最好给个说法。
林刑天没退，反而往前凑了半步，斧柄在掌心磨出薄汗：老张，你拿枪指着救命恩人的样子，比火狼还难看。他歪头笑，可眼底没半分温度，再说了，我要真知道蚀日是啥，早拿斧头劈开它脑门了。
张铁柱的指节捏得发白，最终闷哼一声退开，推门时门框撞得哐当响。
指挥部里飘着陈茶的苦香。
王伯坐在旧木桌后，老花镜推到额头上，面前摊着七八个数据盘，最上面那个还沾着血——正是林刑天从火狼王肉瘤里挖出来的。
苏妲己靠在窗边，护目镜挂在颈间，正用扳手敲着指甲盖，听见动静抬头：哟，键盘侠来了？
飙车狂，你指甲盖比荒兽皮还硬？林刑天反怼一句，目光却落在王伯脸上。
老人的白发沾着药渍，眼尾的皱纹比昨天更深，显然彻夜未眠。
坐。王伯推过来两杯热水，玻璃杯上凝着水珠，先看这个。他点开桌上的老式投影仪，墙面映出一串波动图，最近三个月，安全区外围的变异能监测值涨了三倍。
前天西岗镇的D级荒兽暴动，昨天咱们这儿的火狼群，还有半个月前消失的第七安全区......他敲了敲数据盘，这些袭击的时间点，和盘里记录的能量灌注进度完全吻合。
林刑天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火狼王肉瘤爆开时，那股顺着斧柄钻进来的热流——原来不是错觉。
有人在拿荒兽当电池。苏妲己突然站直，扳手当啷掉在地上，我上个月去南边运粮，看见三只E级荒兽互相撕咬，最后那只把另外两只的脑袋咬碎了，像在......她抿了抿唇，像在喝什么。
没错。王伯调出一张地图，红笔圈着十几个点，这些是废弃补给站，也是变异能波动最剧烈的地方。
我们需要一支小队去调查，确认是否有......他顿了顿，是否有更高等的存在在操控这一切。
所以选我们？林刑天敲了敲铜斧，斧面的金纹在投影下泛着微光，就因为我能砍荒兽，她能开赛车撞墙？
因为你们是最近三个月唯二在A级荒兽袭击里活下来的人。王伯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林刑天腰间的铜斧，更因为......他指了指墙上的战术地图，半小时前，北边的废弃军工厂监测点突然消失了。
苏妲己猛地抬头：消失？是仪器坏了，还是...
是被某种力量覆盖了。王伯的声音沉下来，那地方离这儿一百二十公里，是去第七安全区的必经之路。
如果蚀日真的要醒......他没说完，但屋里的人都懂——第七安全区有十万幸存者，现在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过。
林刑天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刚要点又想起什么，把烟塞回口袋。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了三次的点，喉咙发紧：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清晨。王伯从抽屉里拿出个金属盒，推到林刑天面前，里面是压缩饼干和净水片，足够支撑七天。
赤兔的油箱已经加满，备用胎在后备箱。他又看向苏妲己，你改装的防撞钢栏很及时，这次给你加了电磁干扰器，防止荒兽的脑波操控。
苏妲己弯腰捡起扳手，冲王伯比了个拇指：谢了老头，等我回来给你带辆报废的装甲车当礼物。
我只要数据。王伯笑了笑，又严肃起来，如果遇到S级......
来多少，我砍多少。林刑天拍了拍铜斧，斧纹突然亮了一瞬，像回应他的话。
深夜的仓库里，林刑天蹲在草堆前，小美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刑天哥哥，你要去打大怪兽吗？
打大怪兽，然后给你们带巧克力。他捏了捏小丫头冻红的脸蛋，转头对李婆婆说，玉米饼在第三层货架，奶粉罐底下压着钱，不够就找张铁柱拿——他要是不给，你就说我拿斧头砍他。
李婆婆擦着眼睛点头，怀里的娇娇正啃着半块馒头，口水把围兜都打湿了。
小黑蹲在墙角，尾巴尖一下下扫着地面，见林刑天站起来，突然窜过来用脑袋顶他的手心。
看家。林刑天揉了揉狼犬的耳朵，它温热的舌头舔过他的手背，像在说小心。
离开仓库时，月光正落在铜斧上。
林刑天摸了摸斧刃，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刑哥！
阿杰从阴影里跑出来，手里攥着个布包，指节被冻得通红：我...我听说你们要去北边。他打开布包，露出六块灰扑扑的东西，自制炸药，用化肥和碎铁片做的，引信能烧三十秒。
林刑天接过一块，分量比想象中沉：北边有废弃军工厂？
嗯！阿杰眼睛发亮，我爸以前是兵工厂工人，他说那边地下有仓库，可能有......他突然捂住嘴，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可能有重武器。
林刑天拍了拍少年的肩：下次回来教你做电子引信，比这玩意儿准。
阿杰的脸腾地红了，转身跑远时撞翻了个木桶，动静惊得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起。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赤兔的引擎声就炸响在安全区门口。
苏妲己把车开得歪歪扭扭，故意碾过一堆碎石：磨磨蹭蹭的，键盘侠，上车！
林刑天把背包甩进后座，刚关上车门，车子就窜了出去。
风灌进车窗，吹得他额发乱飞，却吹不散眼底的锐利。
他摸出阿杰给的炸药塞进战术腰包，又握紧了铜斧——斧纹在晨光里泛着暖金，像有活物在里面流动。
你说，这次会不会遇上S级的？苏妲己踩下油门，车速表跳到一百二，路边的荒草被气流压得伏倒。
林刑天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影，嘴角勾起抹狠劲：来多少，我就砍多少。
赤兔的尾气在身后扬起尘土，很快淹没了安全区的围墙。
阳光穿透雾气，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虹光，映着两个紧绷的背影——一个握着方向盘，一个握着斧头，都在等着和末日里最危险的东西，撞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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