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青凝，虽然我不知你口中说的被写好了结局是什么意思，但是若你就此放弃，自暴自弃，接受你口中所说的既定命运，你的母亲，会白被人害死，凶手会逍遥法外。”
“我从不信鬼怪乱神之说，怎么活是靠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依靠所谓的命。”
纪锦城见她情绪好点了，又道：“你觉得绑架你的人是命运安排还是背后推手的精心策划？”
倚青凝没开口，蹲着不知在思考什么，纪锦城也蹲下，蹲在她面前。
沉默良久，倚青凝开口道：“你是不是调查出了什么。我大概猜的到幕后主使。”
“噢？”
“前几日我私下打听过，暗影堂若只是收钱办事，不至于让很多官员对他心存畏惧，声名鹊起，朝廷屡次派兵征讨，皆以失败告终，连人都没找到。”
“他们每次都能提前得到风声，说明，朝中有人是他们的靠山。官匪勾结，细数历朝历代，此事不足为奇。纪世子，你猜，民间传言中，谁是暗影堂的靠山？”
倚青凝看着他，缓缓开口：“当朝首辅魏绍儒。”
当朝皇后魏怡，首辅魏绍儒的女儿。二皇子和六公主要唤首辅一声外祖父。
如今朝堂诡谲莫测，各项势力盘根错杂，太子之位有很多双眼睛盯着。
母家没有实力的都在蛰伏，如今在朝中呼声最高的当属二皇子武宏毅和五皇子武宏渊，一个背靠首辅，一个背靠安平侯府。
安平侯府自然是比不上首辅为高权重，但是安平侯深得皇帝信重，淑妃也深得皇帝喜爱，所以不少人也是支持五皇子的。
至于纪家代表的忠顺侯府，自然是效忠于皇帝，不会参与党派之争。
如果纪锦城继续查下去，就是得罪首辅，纪家想在朝中继续保持中立就难了。
“纪世子，你一向聪明，你觉得这传言可是真的？”
纪锦城沉默，这个传言他当然听过，但是并无实质证据，所以保留怀疑态度。
“纪世子，你是好人。”倚青凝没有逼迫他，给了个台阶：“你已经很帮我，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查了。”
纪锦城轻声道：“是非曲直总有分明，不管是谁，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
这事想要查下去很难，暗影堂的人没抓住，无从下手。拖堂的徐夫子处也没任何证据，一切看似偶然。
这几日翻阅卷宗多日，发现一个不是证据的疑点，徐夫子参考春闱的那年，主考官就是现在的首辅魏绍儒。
当年中了的贡士都会去拜见主考官，算是他们老师，打个照面，一般当年春闱的主考官背后代表的错综复杂的势力，收获新的学生也是新的势力。
这些年徐夫子一直兢兢业业在国子监授课，表面上，并未站队首辅派。
徐夫子这条线很难查下什么进展，那就还有一条线，想要雇佣暗影堂杀手，要么是权，要么是钱。
可以查钱的流向，但是上京成的权贵何其多，想从钱庄查起简直难如登天，权的话……除非抓住一个突破口审问。
倚青凝垂眸，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是非曲直。若是有，那个胡乱写下她命运的白衣男子该如何判。
况且，京兆府十多日不曾有动静，说明幕后之人办事谨慎，不曾留下任何证据。
‘那日若不是我肚子痛，青舟哥哥不得已让马车先回府……’
那么巧？倚萱薇……会参与其中吗？或者说，娄盼儿参与其中？
纪锦城道：“目前并未查出什么，此事我会接着查下去。”
从民间传闻中，首辅和暗影堂的关系查起。
他要淌这趟浑水。倚青凝蓦然抬头，他站在月亮透出来的光影里，眼中是赤忱和坚定。
可是何必呢，他只要中立，他的仕途光明坦荡，还是清风明月受万人敬仰的纪世子。一旦沾染这浑水，想要洗净就难了。
倚青凝有些不解，但是她并不拒绝，她期待他继续查下去，她以退为进，利用他。
她需要盟友，她手中可用之人太少，只有她自己，她没有精力和能力去查暗影堂，她要把府中的污浊去掉。
“你身边可有擅长问话之人？”
“嗯？”
“可否借我用一段时间。”
“嗯。”
————
纪锦城离开后，倚青凝一夜未睡，她让素蕊带着醋一起来到静雅阁。
静雅阁静悄悄的，主人不过刚离开几日，这里似乎已经开始破败，死气沉沉。正厅桌上，有茶壶有水杯，有点心，却唯独少了常放置于在那处的蜜饯。
倚青凝踢了踢正在打瞌睡的守夜丫鬟。
“我睡不着。”
守夜丫鬟见鬼似的瞪大眼睛，差点吓晕过去。倚青凝面色苍白，又穿的一身素白色丧服，被月光衬托的像起来索命的冤魂。
“你去把曾经服侍母亲的人都叫醒，来这里见我，陪我唠唠嗑。”
丫鬟：“……”
不是，你睡不着就要把所有人喊醒重睡？
“二小姐，今夜夜深，不如明日吧？”丫鬟打了个哈欠，此时困倦的很，加上阮嘉慧已死，倚府后院这天怕是马上就要变了，这个不受宠的二小姐，已经不是当初有阮嘉慧撑腰的二小姐了。
“你叫绿意吧？”
“回二小姐，是。”
倚青凝冰凉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顺着脸庞悠悠往下，指尖停在她下巴处，用力捏着下巴，迫使她不得不高昂下巴仰望着。
“主子的话何时轮到你质疑？既然听不懂人话，不若明日我就把你的卖身契找来发卖出去可好？”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甚至带着点笑意，却听的绿意刺骨的寒。
“小的不敢。”绿意态度不似刚刚轻慢，慌忙起身，连滚带爬的进去喊人。
不出半个时辰，静雅阁的所有侍奉的丫鬟顶着满脸困倦的面容站在倚青凝面前。
除了贴身侍奉阮嘉慧的赵嬷嬷喜嬷嬷面上看不出什么，其余人都有些面露不满，噢，不对，还有绿意是恭恭敬敬的。
倚青凝躺在素蕊搬来的躺椅上，这是阮嘉慧生前最喜欢躺的。素纱蒙面，静悄悄的，似乎睡着了，并未听见院中的交头接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