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静得吓人。
棠西一排排看过去,目光掠过书架——
这里的藏书质量远超想象,不少还是她只在学术期刊上瞥过一眼的孤本。
挺符合祝江那个“博学投资家”的包装。
最深处立着一个空书架,上面只搁了两样东西。
一本火鸟族的《家族志》,和一本纯白封皮的笔记本。
《家族志》摊开在某页,夹着一枚书签。
页首的名字撞进眼里:重明亲王。
她心跳顿了一拍。
重明亲王是火鸟一族最传奇的火鸟。
祖母当年对她寄予厚望,特意用了这位亲王的名字“棠西”为她命名。
但她对重明本人一无所知。
她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读。
视线停在“兽夫名录”那一栏:
夜霆(蛇兽人,将军少公子)——她想起第三个兽夫夜星,也是蛇兽,也是将军之子。
惊尘(豹兽人,三恒国国王)——第五个兽夫承渊,豹兽人,不过是首富儿子。
溯洄(鱼人族,落魄贵族)——祝江就是鱼人,这图书馆还叫“溯洄”。
画骨(狐兽人,流浪孤儿)——第二个兽夫白澈,狐兽。
云衡(天鹅族,被抛弃后二嫁的明星)——第四个兽夫妄沉,天鹅族。
一个巧合是意外,五个巧合……
只能是事实。
往下翻,记载着重明亲王在三百年前抛弃了他们。
不是离婚,是抛弃。
放在今天,被抛弃的雄性都声名扫地,何况三百年前?
何况那是重明亲王——
她不要的人,没人敢接盘,直接跌进泥里。
更麻烦的是侵蚀之力。
雄性过了四十,就会被逐渐吞噬,唯有雌性的滋养才能压制。
雌性付出爱意,信息素进入雄性体内,才算真正起效。
那五个被丢下的兽夫,要是没有别的雌性愿意滋养,就只能日复一日被侵蚀折磨,生不如死。
当然,他们后来大概是换了身份,重新找到了滋养,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他们想把重明亲王召唤回来,然后……
报仇?
棠西又拿起那本白色笔记本。
快速翻页,满眼是材料清单、阵法推算、失败记录。
这是一本召唤灵魂转世的操作指南,兼科研日志。
条件苛刻得离谱:需要遗物、身体组织、一堆九星十星的法宝,还得卡准时间地点。
用脚想都知道,执行起来有多烧钱烧脑。
所以这是一场持续三百年的、精密而疯批的复仇计划?
“啪”一声,棠西猛地把笔记本砸在地上。
她为什么和重明亲王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不想当容器啊!
而且……有点不对啊。
棠西再次翻开《家族志》,仔仔细细的再看了一遍。
根据记载,重明亲王爱好和平,爱民如子,对兽夫们宠爱有加。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就抛弃兽夫?
这根本不合理!
《家族志》只记了种族和身份,却没写重明为什么抛弃他们——
凭什么一口咬定是重明的错?!
突然一股寒风吹过,白雾挟裹着神秘的力量撞击着她。
她脑袋一晕,看见祝江被吊在草坪正中央。
他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开口:“雌主,你来看我了?”
棠西抬头。正午太阳正烈,全方位无死角烤着祝江。
这是……
重明亲王的记忆?
她这是被重明亲王上身了?
心里窜起一股凉意,棠西绕着草坪跑了一圈,没有路。
该死!
她回到祝江面前,祝江现在是鱼人形态,尾巴软软垂着,嘴唇干裂,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全是麻木和痛苦。
棠西伸手戳了戳他干裂的皮肤。
祝江立刻痛得五官拧在一起。
他嘴唇哆嗦,勉强笑了一下:“雌主,水……求您,水……不要……给我水……水……”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没声了。
棠西翻个白眼:“你到底是说,不要给你水,还是给你水。”
她拍了拍他,没反应。
她还没搞明白状况,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晕了。
棠西赶紧找水,一扭头,旁边就是个大水池。
她跑过去,双手捧水,踮起脚,用手指撬开祝江的嘴唇,又顶开牙齿,慢慢把水喂进去。
祝江感觉到水,本能地张嘴大口吞咽。
喝完还不够,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起棠西的手。
湿痒的触感窜上来,棠西心里微微一麻。
行吧,她承认,她确实有点馋祝江。
不光是祝江,那五个兽夫,她个个都馋。
五种不同风格的顶级帅哥时不时轮番勾引,全凭理智硬扛——这谁扛得住?
老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头上足足悬了五把,连睡觉都得睁只眼!
祝江喝了水,意识稍微回笼。
再看到棠西,他眼睛一下子红了——或许是被太阳晒得太狠,只是微微湿了一下,没流出泪就干了。
他嗓子哑得厉害,声音低涩,透着股压抑的痛苦,可眼神里的痴迷却比过去三个月都浓:“雌主,我要是被晒死了……你会忘了我吗?”
棠西无语至极,阴阳怪气的回道:“没忘,没忘,她现在一上我身,就把你想起来了。”
“谁把你吊起来的?重明亲王吗?”她一边问,一边瞥向他手腕——粗黑的绳子勒出深痕,油亮亮地看着就疼。
祝江脸上露出欣慰:“我知道你在看我。你一上午都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盯着我。你还是舍不得我吃苦。”
他迷迷糊糊叹气:“六年了……我扛了六年。雌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他的声音又低下去,精神再次模糊。
棠西一愣。六年?
难道重明亲王折磨了他这么久?
不可能。那位伟大的重明亲王怎么会做这种事?
二楼落地窗?
她猛地转头看向旁边那栋气派建筑。
二楼正中的玻璃后面,真站着一个女人,正一动不动望向这边。
距离太远,看不清脸。
又熟悉,又怀念,又让她头皮发麻。
那女人……是重明?
她居然侵入了她的脑海?
她现在不会正想着怎么把她赶出去,然后自己当这具身体的主人吧?
一股更深的寒意混着暖意突然从脚底窜起,瞬间漫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