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刺史府邸。
冀州刺史王芬,一身儒袍,正与几位心腹密友(如许攸、襄楷等)在后花园水榭中饮宴。丝竹声声,舞姬曼妙,看似一派闲适。
王芬放下酒樽,目光扫过众人,压低声音道:“洛阳消息,陛下病危,十常侍封锁宫禁,何进与阉党势同水火,京城大变在即。此真乃天赐良机,可行伊尹、霍光之事矣!”
谋士许攸眼神闪烁,带着一丝兴奋:“使君所言极是!汉室昏庸,阉宦当道,天下苦之久矣!若能趁此良机,清君侧,废昏立明,使君当为首功,青史留名!”
另一旁,方士襄楷则捻着胡须,故作高深道:“吾夜观天象,帝星晦暗不明,而河北之地有紫气升腾,此乃天命更易之兆。使君正应此运!”
王芬被说得心潮澎湃,但他毕竟不是毫无头脑之人。
其轻拂椅案,沉吟道:“然,欲行大事,需有强援。并州丁原,态度不明。幽州刘虞,素来忠厚,恐难说动。倒是……”
“倒是那位新近崛起的定襄太守姬发,听闻其虽出身商贾,却能在塞外打得匈奴、西域联军丢盔弃甲,收服吕布此等虓虎,更得张让那阉贼册封,或可引为奥援?或许,彼亦是一时枭雄,不甘久居人下?”他试图将姬发也纳入他的“清君侧”棋盘,却不知自己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许攸摇摇头:“姬发远在塞外,根基未稳,且与阉党有牵扯,其心意难测,恐难倚仗。使君,吾等当务之急,是加紧联络冀州豪杰,暗藏甲兵,一旦京中有变,即刻挥师南下,以‘清君侧’之名,直抵洛阳,则大事可成!”
王芬眼中野心之火燃烧,重重颔首:“好!便依子远(许攸字)之计!此番,定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他却不知,自己的谋划,早已通过某些隐秘渠道,落入了东厂的视线之中。
兖州,陈留,卫氏庄园。
与冀州的暗流汹涌不同,卫氏庄园显得更为“风雅”。族老卫弘正与几位来自颍川、河东风评甚高的名士(如荀谌、陈纪等)品茗清谈,话题自然也离不开洛阳剧变。
“京师风云变幻,真令人忧心忡忡啊。”一位颍川名士叹息道,“阉宦祸国,外戚掌兵,如今更是势成水火。无论何方胜出,恐皆非社稷之福。”
卫弘缓缓放下茶盏,神色凝重:“确是如此。何大将军虽欲诛阉宦,然其为人……唉,且调动外兵入京,实乃饮鸩止渴之举。西凉董卓,虎狼也,一旦入京,恐社稷倾覆之祸,不远矣。”
荀谌(荀彧之弟)沉吟道:“卫公所见深远。如今之势,确需有威望之宗室或重臣,能稳住局面。然观遍朝野,刘幽州(刘虞)远在幽州,且性柔;卢尚书(卢植)虽刚直,却兵权已失……难,难矣。”
卫弘忽然道:“诸位可知,定襄姬发?”
众人皆是一怔。荀谌道:“可是那位阵斩匈奴骨力赤、大破西域联军、受封前将军的塞北太守?听闻其颇能战,然出身……且与阉党似有牵连。”
卫弘微微一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老夫近日,倒是与蔡伯喐之女昭姬,有些书信往来。据闻,此子虽起于微末,却颇有雄略,在塞外筑城安民,开设学宫,蔡公亦对其赞赏有加,称其有‘澄清寰宇之志’。且,其能得张让册封,未必不是权宜之计。或许……此乱世之中,边陲之地,反能孕育出一线新机?”
他并未将话说透,但已将姬发的名字,悄然植入了这些影响士林清议的名士心中。这并非投效,而是一种基于家族利益和多渠道信息下的审慎观望与分散投资。卫氏这等千年望族,深谙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并州,晋阳,刺史府。
丁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紧握着一份来自洛阳的公文——正是朝廷(实为十常侍操控)训斥他剿匪不力、并暗示其需“谨守臣节,勿生事端”的文书。而另一份来自大将军府的密令,则要求他“整备兵马,听候调遣,入京勤王”。
“哼!阉党欺人太甚!那姬发小儿,不过一商贾贱籍,侥幸得了些战功,竟被张让那老贼捧为前将军、宜城亭侯,与我丁原平起平坐!如今还敢来训斥于我?”丁原猛地将公文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麾下将领分立两侧。张扬、魏续等嫡系立刻愤然附和:“刺史大人所言极是!那姬发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大人同列?”“定是使了无数金银,巴结上了张让!”“听说他在塞外嚣张跋扈,丝毫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
人群中,张辽眉头微蹙,沉默不语。高顺则面容冷峻,仿佛泥雕木塑。
并州主簿王允(历史上此时应在中央,此处剧情需要稍作调整)轻咳一声,劝道:“明公息怒。如今京师大乱将至,十常侍与何进已势同水火。吾等身处边陲,实不宜轻易卷入。无论是阉党还是何进,其令皆可虚与委蛇。当务之急,乃是巩固并州,静观其变。那姬发……虽得封赏,然其根基在塞外,与吾等并无直接冲突,或可暂缓图之。”
丁原冷哼一声:“暂缓?子师(王允字)倒是好脾气。我看此子便是阉党安插在并州之侧的一颗钉子!如今何大将军既欲诛阉,吾等正该响应!待入了京师,清除了阉党,再回头收拾这塞北小儿不迟!”他心中算计的是借此机会打入中央,攫取更大权力,同时铲除身边这个令人不快的新邻居。
张辽终于忍不住开口:“刺史,末将以为,王主簿之言有理。并州北有匈奴、鲜卑虎视眈眈,境内亦不安宁。若大军轻易南下,恐腹背受敌。那姬发能败匈奴、西域,必非庸碌之辈,与其交恶,实非上策。不如……”他想说“不如遣使观察,暂且结好”,但看到丁原不善的脸色,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丁原不耐烦地挥挥手:“文远多虑了!匈奴新败,龟兹已破,何足道哉?吾意已决!即刻点齐兵马,响应大将军号令,准备南下洛阳!至于晋阳防务……”他目光扫过众将,“由高顺率部分兵马留守。文远,你率本部骑兵,为我大军先锋!”
张辽心中暗叹,知道难以劝阻,只得抱拳:“末将……遵命。”
并州的刀锋,在丁原的私怨与野心的驱动下,开始隐隐指向南方,却不知自家的侧翼,早已被无数双来自黑暗中的眼睛死死盯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