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盯着玄机阁玻璃门上的臭鸡蛋液，喉结上下滚动。蛋清顺着机字笔画缓缓滑落，像道丑陋的眼泪。
第五天了。他捏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也压不住胃里翻腾的酸水。自从周家工地事件后，清虚子和刘半仙联手在玄学圈散播消息，说他是个用化学把戏骗人的西贝货。
手机屏幕亮起，又一条恶评跳出来：
骗子不得好死！我姨父花了八千请他看风水，结果当晚脑溢血！
张默狠狠按下锁屏键。他根本没收过什么姨父的钱，但辟谣的声音就像往沸油里滴水，只会引发更剧烈的爆炸。
【要我说，今晚就去砸了刘半仙的摊子】武术人格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再把那牛鼻子老道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
玄学人格立刻反对：【糊涂！当务之急是找到清虚子下咒的证据，老朽观他印堂发黑，三日内必有...】
够了！张默一拳砸在柜台上，新买的桃木剑震落在地，你们除了吵架还会什么？
三个意识同时沉默。这种内讧五天来愈演愈烈——武术人格想用暴力解决问题，玄学人格执着于斗法，而他自己...张默望向角落里积灰的外卖盒，突然无比怀念当初只需要烦恼月底房租的日子。
门铃突然响起。张默条件反射般绷紧肌肉，这几天推门进来的不是骂街的就是退钱的。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苏婉晴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她怀里抱着个防水文件袋，牛仔裤膝盖处沾着泥点。
别开门！武术人格厉声警告，【她印堂发青，带着煞气】
可张默的手已经自动转动了门把。苏婉晴闪身进来，带进一阵带着槐花味的雨气。她放下文件袋时，张默注意到她右手小指包着创可贴，边缘渗着淡红色。
看看这个。苏婉晴从文件袋抽出一本线装书，封面用篆体写着《玉匣记》。
张默的手指刚触到书页，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书页间夹着的槐树叶突然无风自动，玄学人格在他脑中倒吸凉气：【这是唐代禁书残本！怎么会在...】
第47页。苏婉晴直接翻到目标页，指尖点着一幅插图——画中人正在布置某种阵法，周围躺着七具姿势诡异的尸体。最惊人的是，画中人所穿道袍下摆，赫然绣着与清虚子相同的倒五芒星！
这是
七煞锁魂阵的原始版本。苏婉晴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我查了地方志，周家工地百年前是乱葬岗，当时有个游方道士在此布阵镇压瘟疫...
张默的阴阳眼不受控制地开启。此刻的苏婉晴头顶金光大盛，但缠绕其间的黑气也愈发狰狞。更诡异的是，她说话时嘴唇开合的频率与书页上浮现的淡绿色文字完全同步——那些字迹正在用文言文复述相同内容。
【她不是普通记者】玄学人格声音发紧，【这是通灵述异之能！】
为什么要帮我？张默突然问。
苏婉晴的瞳孔微微扩大。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脖颈上已经碎裂的翡翠吊坠——那里现在挂着枚铜钱，钱孔中穿过一根红绳，绳结样式正是玄学人格前天刚用过的镇魂扣。
因为...她刚开口，武术人格突然在张默脑中暴喝：【低头！】
张默本能地扑倒苏婉晴。几乎同时，一块板砖砸碎橱窗玻璃，擦着他后脑勺飞过，在墙上砸出个凹坑。窗外传来摩托轰鸣声和恶毒的咒骂：神棍去死吧！
苏婉晴在张默怀里僵硬得像块木头。两人鼻尖相距不到十厘米，他闻到她发丝间有股寺庙香火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腥气。更奇怪的是，当他的皮肤接触到她手腕时，脑内三个声音同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就像被强光直射眼睛。
【快松手！】玄学人格尖叫，【她是凤命格！与你相克！】
张默踉跄后退，撞翻了法器架。铜铃落地发出清越声响，余韵中苏婉晴缓缓坐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你感觉到了对不对？她摩挲着铜钱，每次我们接触，你都会倒霉。
雨声忽然变大。张默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自动掐算，指节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弯曲——玄学人格在强行推演。剧痛从指尖窜上太阳穴，但信息还是洪水般涌来：苏婉晴，丁丑年卯月寅时生，命带三重华盖，凤鸣岐山之格...
我是火凤栖梧命局。苏婉晴苦笑，小时候有个老道说，我这辈子注定克尽亲近之人。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暗红色印记——栩栩如生的凤凰纹，羽毛部分已经变成灼伤般的焦黑色。
张默的呼吸停滞了。玄学人格在他颅内疯狂示警，但主人格却注意到苏婉晴叙述时微微发抖的嘴角。那种强装平静的表情，和他每次被裁员后对父母撒谎时一模一样。
清虚子在我家族谱上发现了这个秘密。苏婉晴系回衣扣时，铜钱突然发出蜂鸣，他想利用相克原理，用我的命格做引子激活凶墓...
话音未落，张默突然抱住脑袋跪倒在地。三个意识在颅腔内激烈碰撞，武术人格要驱逐这个灾星，玄学人格试图推算化解之法，主人格则被突如其来的刺痛逼出生理性泪水——就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搅动脑浆。
张默？苏婉晴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剧痛稍减后，张默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地蜷在柜台边。苏婉晴正用保温杯倒热水，侧脸在台灯下像尊苍白的瓷像。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脑内的两个房客没有对异性接触发表任何评论。
我有办法证明你清白。苏婉晴推过一张照片，是清虚子在工地施法的特写，但需要你配合演场戏。
照片里的清虚子正在结印，但张默的阴阳眼捕捉到异常——道士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某种多足生物。更骇人的是，照片角落的工棚玻璃上，反射出刘半仙正偷偷往饮水中撒香灰的画面。
【将计就计】玄学人格突然说，【她既为凤格，可借相克之理反制...】
武术人格破天荒没有反对：【但必须先强化容器】
什么条件？张默哑着嗓子问。
苏婉晴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扇形阴影：教我自保的方法。自从翡翠碎了，那些...东西越来越频繁地找我。
当晚打烊后，张默做了三件反常的事：
一是用苏婉晴带来的朱砂重新绘制了店铺所有符咒；
二是允许武术人格全面接管身体，在仓库做了两百个俯卧撑；
三是把《玉匣记》压在枕头下睡觉——虽然玄学人格警告这会招来噩梦。
果然，子夜时分张默陷入诡异的梦境：他站在青铜巨门前，武爷和玄学人格分立两侧，三人同时推门。门缝里泄出的不是光，而是苏婉晴燃烧的身影，她脖颈上的铜钱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劫字...
惊醒时凌晨三点，张默发现枕边《玉匣记》自动翻到了末页，空白处浮现一行血字：
凤鸣之时，魂归之日
更诡异的是，他对着镜子擦汗时，发现后背清虚子留下的黑纹竟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此刻正缓缓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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