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发生偏离,发现前面发布的不能修改,抱歉啊)
地脉震颤的频率愈发剧烈,温锦棠耳中嗡鸣如雷,却仍能清晰听见谢临渊每一声压抑的咳嗽。
她转身时,青砖地面的碎石正顺着震动簌簌滑落,撞在他蜷起的膝头。
那抹玄色官袍已被黑血浸透,心口的凤凰印记像团化不开的墨,正顺着肌理往四周晕染。
谢临渊的指尖还沾着黑血,在断墙上划出歪扭的痕迹——三道密信的轮廓,随着他颤抖的手腕逐渐清晰。
谢大人...温锦棠蹲下身,想去扶他发颤的手,却被他偏头避开。
他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连睫毛都沾着血珠,可盯着断墙的目光依然如刃:别碰。
这血带毒,沾到你身上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用染血的手背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黑血里竟浮着细碎的晶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温锦棠这才注意到,他滑落的衣袖下,整条左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琉璃化——从指尖开始,半透明的纹路爬过腕骨,像被冻住的溪流。
你早知道。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那日在偏殿,他伏案写密信时,她凑过去看,他却将信笺扣在砚台底下,只说无关紧要的朝事。
此刻再看那些未写完的字迹,哪里是无关紧要?
谢临渊的手指顿在半空,黑血在砖上晕开个模糊的圈。
他抬头看她,喉结动了动,终于低笑一声:三年前查愿炉案时,我喝了那炉里的续命汤。他抬起琉璃化的左臂,他们抽我的气运养伪凤,我便抽这毒血养自己——公平得很。
温锦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日清晨替他整理朝服时,他左臂的布料总比右边紧些,原是藏着这蚀骨的痛。
此刻他仍在写,第一封密信的字迹渐显:愿炉房人祭实录,呈御史台。
第二封折成鸽形,塞进死鸽腹里,血字是龙死于内,速勤王。
最后一封,他解了里衣,用毒血在贴身的素绢上写。
温锦棠瞥见几个字,心口骤紧——告诉她...我不是忠臣,是共犯。
你胡说什么?她按住他的手,你为这天下熬了三年,连命都搭进去——
可我最初,是想借伪凤的手除掉政敌。谢临渊打断她,黑血在素绢上洇开,后来发现皇帝是傀儡,又想借这局清君侧...直到遇见一个小傻子,非说要陪我看海渊龙脉。他突然笑了,眼尾的青灰里浮起极淡的红,现在...我想做个点火的人。
素绢落在地上,他的手垂进尘埃。
温锦棠去扶他,触到他琉璃化的手臂时,忽然想起自己初醒时腹间的绿芽——原来他们早就是一样的,被命运灼烧,却仍要往火里走。
谢大人?她轻唤。
他闭着眼,睫毛上的血珠凝成细小的冰晶,谢临渊!
没有回应。
温锦棠摸他的脉,跳得极弱,像风中残烛。
她捧着他染血的衣角,突然想起《魂枢录》最后一句凤髓非火,乃泪凝成——她总以为凤髓是烈焰,此刻望着他琉璃化的手臂,望着全城被黑焰笼罩的百姓,突然懂了。
是被烧死的孩子们的眼泪。她轻声说。
地宫里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
温锦棠抬头,看见九庙方向的虚凤残影只剩最后一道。
她解开发间的琉璃灯,灯里的残灰突然泛起暖光——腹间的绿芽正在抽长,嫩茎上的小火苗明灭不定。
她咬破双掌,血珠滴进灯里。
百年前童女祭凤的怨谣,从她喉间溢出:凤来兮,童女泣;火焚身,魂无依...
第一缕怨魂从街角的破庙飘来,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发间还沾着烧过的草屑。
第二缕从护城河上浮起,是个抱着木剑的男孩,胸口的刀伤还在淌血。
九百道怨魂,自全城各处涌来,不聚形,不入阵,却如溪流归海,融入她体内。
温锦棠的指尖开始发烫。
她不再觉得疼,反而像泡在温泉里,每一寸皮肤都暖得发涨。
那些被吞噬的愿力,那些被抽走的寿数,此刻都成了她的骨血。
她望着怀里的谢临渊,忽然明白:真凤从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是替千万人挨刀的魂。
报——
急促的马蹄声撕裂夜空。
龙武卫的小旗手滚鞍下马,脸上还沾着血:沈副统领破了玄武门!
禁军折箭为誓,随他杀进来了!
温锦棠转头望去,远处的玄武门上,两万禁军的火把连成火龙。
沈毅站在最前,手持染血的愿炉册,对着城楼上的守将吼:你们效忠的是江山,还是一个被吊在地宫吸髓的傀儡?!
守将的刀当啷落地。
他扯下头盔,露出额角的刀疤:末将见过真皇帝!
十年前随驾北征,陛下眉骨有颗红痣——他指向沈毅怀里的画像,这才是真的!
城门轰然开启。
叛军长驱直入的喊杀声里,温锦棠听见更剧烈的轰鸣——九庙地脉爆裂了。
黑焰从地缝里喷涌而出,凝聚成遮天蔽日的巨鸟。
它的双目猩红如血,羽翼由万千哭嚎的人脸拼成,每扇动一次,就有百姓从梦中惊醒,捂着心口惨叫:我的寿数!
我的孩子!
黑袍人立于凤首,衣袂翻卷如浪。
他望着满城慌乱,大笑道:天道不公!
我以人为神,让愚民献祭换平安,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战场边缘传来。
谢临渊被龙武卫抬着,半靠在担架上。
他的左臂已完全琉璃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他抬手,将一枚玉蝉塞进旗手手中:升...升孤臣旗。
旗手的手在抖。
那面绣着血色焚字的旗子,是首辅与皇权决裂的象征。
当它在风中展开时,金銮殿的瓦片簌簌坠落——百官皆知,这旗升起的刹那,谢临渊便从大周朝的忠臣,变成了要烧尽旧秩序的逆臣。
温锦棠抱着谢临渊的手,感觉他的体温正在流失。
她站起身,将他交给龙武卫:看好他。
阿棠?谢临渊勉强睁眼,你要去哪?
去接孩子们回家。她摸摸他的脸,转身走向焚愿台。
伪凤察觉到威胁,发出震耳欲聋的啼鸣,俯冲而下。
温锦棠不闪不避,张开双臂,掌心朝天。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九百怨魂在躁动,那些被伪凤吞噬的愿力,正顺着她的血脉逆流——不是燃烧,是归位。
回家了。她轻声呼唤。
伪凤的羽翼突然炸开。
万千人脸发出解脱的哭嚎,化作点点金光,从它体内涌出。
黑袍人瞪大眼睛,惊吼:你竟要让凤髓...自我湮灭?!
你说它是神种。温锦棠抬头望他,身影渐透明,可它本就是被烧死的孩子们。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当神,是...是回家。
金光暴涨,吞没一切。
在最深处,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意识,顺着血脉钻进谢临渊的脑海:谢临渊,这次...换我护你。
谢临渊的指尖动了动。
他望着那团金光,琉璃化的手臂突然泛起暖红——像极了温锦棠初遇他时,捧着的那盏琉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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