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越来越冷。
我和林司晨蹚水前行，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每次抬腿都会带起细碎的冰碴。影鼠们的光点在前面引路，灰绿色的光芒穿透冰层，照亮了水下诡异的景象——
河床上散落着无数金属残骸，有些像是机械设备，有些则明显是人体植入物。更深处，偶尔有巨大的阴影游过，搅动的水流让整个冰面都在震颤。
别往下看。林司晨喘着气说，他的虹彩血液在冰面上留下发光的痕迹，那些东西...会记住被注视的感觉。
我握紧薇薇安的机械臂，断口处的电线偶尔还会迸出几点火星。前臂的装甲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和传导纤维——那些金属部件正在缓慢地...生长？
一声闷响从远处传来。影鼠们突然集体静止，光点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全部熄灭。绝对的黑暗中，我听到冰层下传来黏腻的滑动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河道向我们靠近。
林司晨抓住我的手臂，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别动。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它在试探。
水流的速度突然加快。冰层下方，一个至少有三米宽的阴影缓缓滑过，距离我们的脚底不到半米。我屏住呼吸，看着那个模糊的轮廓——它不像鱼类，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身体边缘不断变换着形状。
当阴影完全通过后，影鼠们的光点才重新亮起，但亮度减弱了许多。它们聚集到一处，用身体组成一个箭头，指向岸边的一个排水口。
它们在赶我们走。林司晨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前面有危险。
排水口勉强能容一人爬行。我先进去，冰冷的金属壁贴着我的脸颊，上面布满黏液和不明物质的混合物。爬了约莫十分钟，管道突然向下倾斜，我猝不及防地滑入一个开阔空间——
尘翰？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一震。借着影鼠的微光，我看到薇薇安靠在对面的墙边，腰部以下浸泡在发光的绿色液体中。她的机械左臂不见了，右腿则变成了半机械半生物的诡异结构，皮肤下可见紫黑色的血管脉络。
你还活着...我声音嘶哑，眼眶发热。
她虚弱地笑了笑：勉强算是。
林司晨滑下来时发出一声痛呼。薇薇安看到他胸口的伤，立刻挣扎着要起身：你的虹彩血...流太多了
先别管我。林司晨咬牙撕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发光的纹路，方舟控制室就在隔壁，但需要三把钥匙。
薇薇安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命匣、主宰和机械之心...我们只差最后一样。
我看向她变异的右腿，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就是那把钥匙，对吗？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远处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接着是某种生物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频鸣叫。
不完全对。薇薇安轻声说，钥匙是我们三个...在一起的状态。
控制室的门被时间锈蚀了。
我们三人站在这个巨大的圆形金属门前，上面刻满了星灵文字和奇怪的符号。门缝中渗出绿色的荧光，照亮了地面上厚厚的灰尘——没有脚印，至少几十年没人来过这里。
主宰之血。薇薇安指着门右侧的凹槽，林司晨...
他点点头，将手掌按在凹槽边缘的尖刺上。虹彩血液顺着手腕流下，填满了凹槽中的纹路。门上的星灵文字一个个亮起，但只持续了几秒就熄灭了。
不够。林司晨脸色更加苍白，需要更多...
薇薇安按住他的肩膀：停下！你会死的！
我看向左侧的凹槽，那里是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没有犹豫，我把薇薇安的机械手按了上去。断口处的电线自动延伸，与门上的金属融合。整个门开始震动，锈屑簌簌落下，但最终也只亮起了一半符文。
还差中间。我喘着气说，命匣...
薇薇安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她变异的右腿上。紫黑色的血管立刻缠上我的手腕，刺痛感让我差点叫出声。她的眼睛里泛着不自然的灰光：你体内有命匣碎片...我能感觉到。
林司晨也把手覆盖上来。虹彩血液顺着我的手臂流下，与紫黑色血管交织在一起。就在这一刻，中央的凹槽突然产生吸力，将我们三人的连接处牢牢吸附。
剧痛。像是有人把我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再塞回去。视线被染成了诡异的紫灰色，耳边响起千万人的呢喃。恍惚中，我看到锈蚀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闪烁的控制室。
但更可怕的是，我看到了我们三个的真实模样——
林司晨的虹彩血液中游动着微型星灵文字；薇薇安的紫黑色血管里全是纳米级的机械虫；而我...我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命匣材质，正透过皮肤看到自己的骨骼上刻满了星灵符文。
欢迎来到方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控制室深处传来，我等待多时的...祭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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