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持续了整整一天。
我们轮流守着方舟树,看着那些银灰色的光点缓慢但坚定地净化紫黑色物质。林司晨的伤势稳定下来,虹彩血液不再流失,但皮肤上出现了树皮般的纹路。薇薇安的变异右腿完全融入了方舟根系,紫黑色血管变成了半透明的导光管。
我的右眼恢复了正常视力,但瞳孔周围多了一圈灰纹。每当闭上眼,就能看到地面上的景象:倒立树停止了生长,巨大的茧表面出现裂纹,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
它要出来了。第五天清晨,我轻声告诉同伴们。
薇薇安正在用机械手指梳理发光的苔藓,闻言立刻抬头:你看到什么了?
不确定...我揉着右眼,像是...一个孩子?
林司晨挣扎着坐起来,树皮纹路在他脸上形成奇怪的图案:我们得上去。
方舟树似乎听懂了。一根粗壮的根系突然垂下,末端形成平台状。我们小心地站上去,根系立刻收缩,带着我们穿过层层土壤和岩石,向地面升去。
上升过程漫长而压抑。根系形成的空间狭小黑暗,只有薇薇安腿上的导光管提供微弱的照明。我能感觉到掌心的微型心脏已经消失,化作了净化网络的一部分。
当根系终于停下时,头顶的土层自动分开。我们爬出来,发现自己站在倒立树的根部——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朝向,枝干插入云霄,叶片是纯净的银灰色。
巨大的茧就在不远处,裂纹已经扩展到整个表面。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茧壳终于分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
确实是个孩子。
约莫七八岁的人类男孩,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头发是奇异的灰紫色。当他睁开眼睛时,瞳孔是纯净的命匣灰色,没有一丝杂质。
江...尘翰?薇薇安不确定地呼唤。
男孩看向我们,眼神清澈得令人心痛。他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三重和声:我们...回家了
林司晨突然跪倒在地,虹彩泪水夺眶而出:不是他...是我们所有人...
我这才注意到,男孩的胸口有个发光的印记——与微型心脏的形状一模一样。当他走向我们时,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发光的脚印,那些被踩过的地方,紫黑色物质立刻转化为肥沃的土壤。
天空开始下雨。不是灰烬雪,而是清澈的水滴。雨水冲刷过的地面,嫩绿的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男孩停在我们面前,伸出小手。
选择的时候到了。他的三重和声在雨中回荡,继续分离...还是重新开始?
薇薇安的机械眼流下混着机油的泪水。林司晨的虹彩血液在雨水中形成小小的漩涡。而我...我看向自己右手的掌纹,那里现在布满了与方舟树相同的纹路。
没有犹豫,我们三人同时伸出手,握住了男孩冰冷的小手。
在这一刻,末日的天空,第一次出现了阳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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