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持续了三天三夜。
我们守在男孩身边,看着他在雨中慢慢长大。不是身体的变化,而是某种内在的成熟——眼神从懵懂变得清明,动作从笨拙变得协调。到雨停时,他已经看起来像个十岁的孩子了。
该给你们起个名字。林司晨盘腿坐在湿润的泥土上,树皮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虹彩。他指向男孩,你就叫新阳。
男孩——现在该叫他新阳了——歪着头想了想,露出第一个笑容:那你就是虹根。他又看向薇薇安,你是铁藤。最后转向我,你是灰眼。
我们相视而笑。这些名字简单直白,就像雨后破土的新芽,不带任何末日的阴霾。
薇薇安的机械左臂在雨中锈蚀严重,但变异右腿却焕发出新的生机。紫黑色血管完全透明化了,像水晶导管般在皮肤下闪闪发光。她试着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微弱的荧光脚印。
看这里。她突然蹲下身,指着石头缝隙中的一点绿色。
我们都凑过去。那是一株不到两寸高的嫩芽,叶片呈心形,边缘带着银灰色的光边。新阳伸手轻触它,嫩芽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几厘米,顶端冒出一个小花苞。
第一株...我的喉咙发紧,末日后的新植物。
林司晨的树皮纹路突然发光。他闭着眼睛,像是在聆听什么:方舟树在延伸...它的根须已经覆盖了整个亡灵谷地下
远处传来欢呼声。一队幸存者发现了我们,他们跌跌撞撞地跑来,身上还带着紫黑纪年的伤痕,但眼睛里已经有了希望的光。领头的是个瘦小的女孩——正是那个在瞭望塔下丢失玩偶的孩子。
尘翰叔叔!她扑进我怀里,小手里紧攥着一朵刚开的野花,地上长东西了!
新阳走到女孩面前,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女孩的瞳孔瞬间变成了与新阳相同的命匣灰色,但很快恢复原样。你也是...新阳的三重和声轻柔地说,重要的桥梁。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半个破烂的玩偶:送给新朋友。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这片重获新生的大地上。我望着远处还在转化的倒立树,右眼的灰纹微微发热。末日尚未真正结束,但某种更宏大的变化,已经悄然开始。
亡灵谷中央广场上聚集了三十七个树人。
他们身上的树皮纹路各不相同:有些像橡树般粗糙,有些如白桦般光滑。林司晨——现在大家都叫他虹根——站在破损的喷泉台上,正在教他们如何与植物交流。
闭上眼睛。他的虹彩瞳孔在阳光下闪烁,想象你们的根系在延伸...
我靠在一棵新生的银灰树旁观望。这棵树是从倒立树转化而来的,树干上还残留着紫黑色的疤痕,但新长的枝叶已经健康舒展。薇薇安——铁藤正在树下调试她的机械臂,变异右腿埋在土里,与树根相连。
他们学得很快。新阳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已经长高了些,灰紫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像个普通的活泼少年——如果不看那双命匣灰的眼睛的话。
广场边缘,几个树人成功让地上的杂草改变了生长方向。瘦小女孩——她坚持让大家叫她豆子——正带着一群小孩给每棵树起名字。末日的阴霾似乎从未降临在他们身上。
太快了。我揉着右眼,灰纹周围的皮肤隐隐作痛,转化应该是个缓慢的过程...
新阳的三重和声低沉下来:有人在加速它。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远处废弃的瞭望塔上站着一个人影。阳光太刺眼,看不清面容,但那一头灰紫长发毫无疑问属于——
初代江尘翰?我声音干涩,他还活着?
新阳摇摇头:不是活着...是回来了。
人影似乎察觉到我们的视线,缓缓抬起手。下一秒,所有树人同时捂住额头,痛苦地蹲下身。银灰树的叶子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警报声。
薇薇安立刻拔出埋在土里的右腿,水晶导管发出刺眼的蓝光。他在干扰连接!她大喊着冲向广场中央。
瞭望塔上的人影消失了。树人一个接一个恢复正常,但虹根的情况不妙——他脸上的树皮纹路正在迅速蔓延,几乎覆盖了整张脸。
他在...召唤我...虹根艰难地说,虹彩血液从眼角渗出,方舟树深处...有东西醒了...
豆子突然指着天空:看!
我们抬头望去。云层中盘旋着一群发光的生物,形似飞鸟,但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内部流动的能量。它们盘旋几圈后,突然集体俯冲,向亡灵谷外的方向飞去。
信使。新阳轻声说,它们在指引方向。
薇薇安检查完虹根的伤势,机械眼闪烁不定:我们需要跟上那些光鸟...但首先得弄清楚,初代江尘翰到底想要什么。
我右眼的灰纹突然剧烈灼痛。视线模糊间,我看到一幕幻象:初代站在灰白之门前,怀中抱着婴儿,而门后是无数双伸出的手...
不是想要什么...我擦掉眼角渗出的血,是在逃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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