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抬头看向喻肆,想看看他怎么处理。
“我不救妖,三王子请回。”喻肆冷冷回答,转身就要送客。
“仙师!且慢!”李春盛的反应快得出奇,几乎是喻肆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抢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却并非威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切,“噗通”一声,在喻肆面前单膝重重跪地。
他身后两名抬着鲛人的随从也慌忙放下担架,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
“三王子不必如此。”喻肆脚步微顿,侧过身,目光落在李春盛低垂的头颅上,语气依旧淡漠,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李春盛毕竟是桑榆洲王子,这一跪的分量,绝非寻常。
“仙师请听小王说完!”李春盛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俊朗贵气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长途跋涉的风霜和深切的忧虑,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声音急促,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焦灼:“小王并非不明是非,更非要求仙师违背原则去救一个妖族,实乃情势所迫,万民危在旦夕。”
他手指颤抖地指向担架上昏迷的鲛人少女,那淡蓝色的血液正缓慢地渗出,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仙师请看,她身上的伤,绝非寻常!那深可见骨的撕裂,残留的暴虐灵力气息,绝非普通海兽所为!小王手下最精干的巡海卫查探过沉礁峡现场,残留的妖力痕迹……庞大、混乱,带着一种……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气息!”
李春盛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仙师有所不知!近一年来,我桑榆洲近海渔村,已接连发生数十起惨案!数百渔民出海未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岸上只发现被巨力撕裂的渔船碎片,还有……还有散落的、被啃噬过的残骸!百姓惊恐,渔村十室九空,人心惶惶!”
他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恐惧交织的火焰:“我们倾尽王都之力,派出无数修士和精锐卫队巡海,却连那孽畜的影子都摸不着!它神出鬼没,力量强大得匪夷所思!直到三日前……我们在沉礁峡附近发现异常庞大的灵力漩涡和……弥漫数里的血水!循迹而去,只找到了她!”
他指向鲛人少女,“她是唯一的目击者!是唯一可能与那孽畜搏斗过并且活下来的存在!或许……或许只有她才知道那孽畜的弱点,知道它究竟盘踞在何处!”
李春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仙师!桑榆洲靠海而生,渔民何辜?若不能尽快除掉此獠,我桑榆洲沿海将成死地。百姓将永无宁日!”
“小王恳请仙师,看在这数百条枉死性命、看在这沿海数万百姓的份上,施以援手,救她一命!哪怕只让她清醒片刻,说出只言片语,于我桑榆洲,便是天大的恩情!小王愿以王族之名起誓,此恩,桑榆洲永世不忘!”
他再次深深叩首,额头几乎触及冰冷的土地,姿态卑微到了极点,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他身后的随从也跟着重重磕头,院中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鲛人少女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喘息。
喻肆沉默着。
山风吹动他素白的衣袂,他挺拔的身影在院中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落回了担架上那气息微弱的鲛人少女身上,目光在她布满恐怖伤痕的鱼尾和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浓烈的、混合着深海咸腥与铁锈甜腻的血腥味,似乎也让他清冷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妖丹被夺……海葬渊……”他薄唇微动,近乎无声地重复着李春盛之前转述的鲛人呓语,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翻涌、沉淀,复杂难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的目光锁定在鲛人少女鱼尾上一道最深的、几乎贯穿的伤口边缘。
那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却异常……平整?
并非野兽撕咬的锯齿状,反而带着一种……一种被利器强行切割、剥离的痕迹。
而且,在那淡蓝色的血液和翻卷的皮肉间,似乎残留着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丝暗金色的、如同烧灼后的灰烬般的物质……
那不是妖气!那感觉……带着一种冰冷、霸道、仿佛能切割万物的锋锐气息!与我丹田深处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共鸣?!
一个荒谬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这该死的熟悉感,怎么那么像我之前扔进炼炉山熔浆里焚化的佑生剑!?
我猛地抬头看向喻肆,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想开口,想指出那伤口的不对劲,想说出那丝暗金残留的诡异!
然而,就在我嘴唇翕动,即将发出声音的刹那——
喻肆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平静依旧,却像两柄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冲动,将我钉在原地。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意念瞬间笼罩了我,并非禁锢,而是一种无声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噤声!
他仿佛早已洞悉了我所发现的一切,甚至更多!
紧接着,喻肆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如刚才那般斩钉截铁,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一丝……妥协?
“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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