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将手机屏幕熄灭，指尖在导航界面上最后停留的坐标点轻轻划过。那辆无牌黑色轿车驶入城南工业区后，便消失在三处废弃厂区的交叉盲区。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靠在药铺外的水泥墙边，闭目凝神。青冥藤标本被他握在掌心，枯叶与根须的触感粗糙而真实，那一丝微弱的灵息波动仍在，像脉搏般与体内《长生诀》的运行节奏隐隐呼应。
他睁开眼，拨通了南宫雪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她没问原因，只说：“监控调出来了，西区三号厂有十分钟的断电记录，摄像头重启后拍到一个人影，右肩微沉，走路时左脚略拖。”
林轩点头：“是他。”
“我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南宫雪的声音冷静，“十五分钟后到。”
他收起手机，沿着街角转入小巷。清晨的风穿过破败的厂房群，卷起尘灰与锈铁碎屑。路过一处塌陷的围墙时，他脚步微顿——墙根下一块灰黑色石块表面泛着极淡的青晕，不是视觉所见，而是望气术捕捉到的灵性残留。这痕迹与罗盘裂痕中的光同源，但更弥散，像是被某种阵法长期汲取后留下的余烬。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石面。寒意渗入皮肤，经脉却微微一震，仿佛功法自行感应到了什么。这地方不对劲。不是单纯的废弃区，而是曾有灵力聚集，甚至被人为引导过。
他起身继续前行，脚步加快。
西区三号厂是一栋三层旧厂房，外墙剥落，窗户碎裂大半。南宫雪的车停在百米外的树影下，她已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装，正站在车旁等他。
“你来得比我快。”林轩走近。
“我让无人机先探了路。”她递过一个微型耳麦，“东南角楼梯有动静，二楼东侧房间亮过一次红外信号，持续八秒。”
林轩戴上耳麦，两人从侧门潜入。楼道内堆满废弃机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霉变混合的气味。他们贴墙而行，脚步轻缓。二楼走廊尽头，一扇铁门虚掩，门缝中透出微弱的蓝光。
林轩抬手示意暂停。他屏息凝神，望气术悄然展开。那蓝光并非电灯，而是某种灵能激发的辉光，频率与罗盘晶石的残灵完全一致。更关键的是，空气中漂浮着极细的灵息丝线，呈放射状汇聚于房间中央——有人正在尝试激活罗盘。
南宫雪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金属片，轻轻插入门缝。金属片边缘刻有微型符纹，是她家族特制的“静音刃”，能切断电子警报而不触发震动。
门无声开启。
房间中央，神秘买家背对他们而立，手中正是那枚青铜罗盘。他双手结印，口中低诵咒言，罗盘中央的碎晶石正缓缓旋转，裂痕中青光流转。随着咒语推进，晶石突然一震，指针猛然偏转，指向北方偏东十五度。
买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正欲记录方位，林轩的银针已破空而至。
针尖精准点在他后颈“风府穴”，买家身体一僵，咒语中断。罗盘光芒骤灭，跌落在地。
“你胆子不小。”林轩缓步走入，目光落在罗盘上。
买家猛然转身，眼中寒光暴涨。他左手一扬，三枚乌黑飞镖呈品字形射出，速度极快，镖尖泛着幽蓝光泽——淬了毒。
南宫雪侧身避让，静音刃在掌中翻转，将两枚飞镖击落，第三枚擦过她肩头，钉入墙内，木屑飞溅。
林轩未动，只指尖微弹，第二枚银针自袖中激射，正中买家右手腕。那人闷哼一声，手中罗盘脱手。
南宫雪趁机逼近，静音刃抵住其咽喉。
“谁派你来的？”她问。
买家冷笑，突然张口欲咬舌自尽。林轩早有防备，第三枚银针瞬间封住其“廉泉穴”，声音与吞咽功能同时被锁。
“别浪费力气。”林轩拾起罗盘，铜体冰凉，裂痕中的符文却仍在微微发烫。他翻转罗盘，背面符文与老吴头拓下的纸页完全吻合，甚至多出一道隐藏的逆向回路——那是“九宫引脉图”的终极变体，能引导天地灵气逆流灌体。
“这不是普通罗盘。”南宫雪盯着那裂痕，“它在回应什么。”
林轩闭目，运转《长生诀》第三重心法。刹那间，罗盘指针无风自动，缓缓旋转，最终稳稳指向北方偏东。与此同时，他体内经脉如受牵引，一股温润的灵流自丹田升起，沿督脉上行，直冲百会。
他猛然睁眼：“它在指引灵气聚集之地。”
南宫雪迅速检查买家全身，从其内袋搜出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标记了七个点，其中一处正与罗盘所指方向重合。她将地图递给林轩，又从对方腰间扯下一块玉佩——玉呈墨绿色，正面刻着扭曲的蛇形符文，背面则是一串古篆：“归墟引”。
林轩接过玉佩，指尖抚过符文。那篆字他曾在《九幽渡厄针》残卷的夹页中见过，意为“通幽之钥”。这人不是玄医门正统，却掌握着与古仙医相关的禁忌之术。
“他不是冲着罗盘来的。”林轩低声道，“他是冲着罗盘能指引的地方来的。”
南宫雪点头：“那地方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林轩将罗盘收入怀中，又从药囊取出青冥藤标本。枯黄的根须靠近罗盘时，竟微微颤动，仿佛被唤醒。两者灵息再次产生短暂共振，持续时间比之前长了近一倍。
“这药不只是引气散的主药。”他眼神渐亮，“它是激活罗盘的媒介之一。没有它，罗盘只能指明方向，无法锁定具体位置。”
南宫雪皱眉：“所以他才会在古玩市场不惜代价抢购？他缺这味药。”
“但他不知道药在我们手里。”林轩将标本小心收好，“现在，轮到我们追踪他了。”
两人将买家捆绑后藏于隔壁房间，用老吴头教的“匿形符”遮掩气息。刚离开厂房，林轩忽然停下。
“怎么了？”南宫雪问。
他没回答，而是蹲下身，指向水泥地上的几道浅痕。那是鞋底摩擦留下的印记，左脚拖行的痕迹清晰可见，与买家走路姿态一致。但这些脚印的方向，不是从外进入，而是从厂房内部延伸出来——说明他之前来过，而且去过罗盘所指的那个地方。
“他不是第一次来。”林轩站起身，“他来过，还找到了什么。”
南宫雪顺着脚印查看，最终在墙角发现一处被踩碎的植物残渣。她蹲下细看，指尖捻起一点粉末：“这不是本地植物，叶片结构类似高山雪莲，但根茎含有微量灵质。”
林轩接过残渣，放入药囊。青冥藤标本再次产生微弱共鸣。
“那个地方，不止有灵气。”他声音低沉，“还有灵药。”
他们离开厂房，驾车驶向罗盘所指方向。途中，林轩反复翻看那张手绘地图，七个标记点呈环形分布，中心正是他们此刻前进的方位。更诡异的是，每个点的间距恰好是三百六十步——古时“一里”的标准，也是风水阵中“聚灵步”的基本单位。
“这是个阵。”南宫雪看着窗外飞逝的荒野，“他在用罗盘找阵眼。”
林轩握紧罗盘，指针始终稳定指向前方。随着距离缩短，他体内的《长生诀》运行愈发顺畅，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经脉。他知道，再往前几十里，他们将抵达那个被隐藏多年的灵气之地。
而那里，一定还有别人去过。
车轮碾过碎石，南宫雪忽然抬手示意停车。前方土路中央，一道新鲜的车辙分叉而过，轮胎纹路与买家那辆黑色轿车完全一致。
林轩推开车门，蹲下查看。车辙尽头，泥土松动，似乎有人刚刚挖过什么。
他伸手拨开浮土，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片——半截断裂的蛇首领针，与买家当日佩戴的一模一样。
针尖朝下，深深插入土中，像是仓皇逃离时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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