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破黎明，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
文武百官踩着尚未清扫干净的血迹入宫，每个人的脸色都比殿外的积雪还要苍白。三日前那场天地异变，让南京城同时出现了七个历史时空的投影。直到现在，走在街上还可能撞见宋代商贩或者清代八旗兵——虽然触碰不到，但足够骇人。
更可怕的是龙椅上的那个人。
多尔衮。
或者说，顶着多尔衮皮囊的某个存在。
他端坐在本该属于朱由检的龙椅上，眉心嵌着幽蓝的Ω晶体，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扶手。每敲一下，殿内温度就似乎降低一分。
今日大朝，只议一事。
声音还是多尔衮的嗓音，但语调莫名带着朱由检的习惯。
哗啦——
一卷金册从御案滚落，在丹墀下展开。
《大明宪章》
四个烫金大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自即日起，大明革除帝制，改为君主立宪。多尔衮——不，现在该称他为摄政王了——缓缓起身，设上下两院，上院由宗室勋贵组成，下院由各省推举。内阁对议会负责，军权归枢密院直辖。
死寂。
然后炸开了锅。
荒谬！成国公朱纯臣第一个跳出来，太祖定制，岂容夷狄篡改！
陛下呢？我们要见陛下！东林余孽钱谦益趁机煽动。
红娘子按剑上前一步，铠甲上还带着血渍：陛下为救黎民，已与观测者同归于尽。这位是……她顿了顿，显然也不知如何定义眼前之人，是陛下指定的摄政。
放屁！定远侯邓文明直接拔出佩刀，老子宁愿拥立福王，也绝不向鞑子称臣！
刀光一闪！
没人看清多尔衮是怎么移动的，只见定远侯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断颈处喷出的血柱溅了周围官员满脸。
还有谁要拥立福王？多尔衮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日天气如何。
Ω晶体微微发亮，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百名新军士兵涌入，他们装备着最新式的燧发枪，枪口全部对准了文武百官。
更恐怖的是队伍最后方——
三台蒸汽动力的人形机甲！
这是宋应星根据朱由检遗留图纸赶制的神机将，高两丈，双臂可切换火炮与巨斧。当它们钢铁脚踏碎地砖时，连最跋扈的武勋都腿软跪地。
陛下临终前，给了朕两份名单。多尔衮从袖中抽出卷轴，一份是赞成改革的，一份是……
他故意停顿，看着群臣惨白的脸色。
徐光启。
臣在。老迈的科学家出列。
由你组阁，三日之内拟定新朝官职体系。
臣……领旨。
宋应星。
草民在。
工部改制为皇家科学院，你任首任院长，专司火器与机械研发。
遵命。
一连串任命下来，朝堂已经按新旧势力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派。当多尔衮最后宣布即日起废除贱籍，允许商人子弟科举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妖孽！你根本不是多尔衮！
魏国公徐文爵突然暴起，袖中弩箭直射龙椅！
弩箭在距离多尔衮三尺处突然悬停，仿佛撞上无形墙壁。多尔衮轻笑一声，箭矢调转方向，噗地射穿徐文爵右眼。
没错，朕确实不是多尔衮。
他站起身，幽蓝光芒从晶体蔓延至全身。当光芒褪去时，出现在龙椅前的赫然是——
朱由检！
陛下？！
群臣哗然，红娘子等人更是惊得兵器落地。
但很快有人发现异常。这个朱由检右臂仍是机械结构，但左半边脸偶尔会闪过数据流般的纹路。
严格来说，朕是朱由检的意识副本。他摸了摸自己脸颊，真正的陛下确实陨落了，但在最后一刻，他将记忆与人格备份在了Ω核心中。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一队锦衣卫押着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勋贵进来，为首的正是福王朱由崧。
朕知道你们不服。朱由检——暂且这么称呼他——冷笑着挥手，全息投影展开，显示出全国各地同时发生的叛乱，安庆伯在凤阳勾结白莲教，隆平侯在济南私铸兵器……
每说一个名字，投影就切换一处刑场。新式断头台效率惊人，蒸汽驱动的铡刀落下时，血能溅起三丈高。
但朕今日不杀人。他忽然收敛杀意，宋爱卿，请浑天仪。
宋应星亲自推上来一座微型装置，正是孝陵地宫时空稳定锚的缩小版。当装置启动时，殿内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幕奇景——
无数条世界线如树枝般分叉延伸，每个分支都是大明的一种可能未来。有被李自成灭亡的，有被满清征服的，甚至还有殖民美洲、工业革命的……
而在所有世界线的尽头，都站着同一个身影：观测者。
明白了吗？朱由检的声音突然染上一丝悲怆，无论我们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被收割。除非……
他指向唯一一条与众不同的世界线。那里的大明已经进入蒸汽时代，议会大厦前飘扬着日月旗与九星旗。
除非我们跳出循环，走一条从未有过的路。
老臣们还在犹豫，年轻官员已经热血沸腾。翰林院编修黄道周突然出列，跪地高呼：臣愿追随新制，虽九死其犹未悔！
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越来越多官员跪下。最后连最顽固的成国公也不情不愿地屈膝。
朱由检却看向殿外飘雪的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
多尔衮，你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篡史。
本该死去多时的定远侯邓文明，此刻正跪在一间密室里。
他对面阴影中坐着个人，半边脸被烛火照亮——赫然是另一个多尔衮！
主子，傀儡已经成功窃取大位。邓文明低声汇报，但《宪章》推行阻力太大，尤其是……
尤其是那些机甲？多尔衮把玩着一枚Ω晶体碎片，正是从皇太极尸体上挖出来的那块，无妨，本汗自有安排。
他忽然按住自己左胸，那里传来剧烈心跳。皮肤下隐约可见蓝光与红光在搏斗。
朱由检……多尔衮咬牙切齿，你以为藏在朕体内……就能阻止大清洗吗？
密室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响起两个人的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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