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纽约的一处私人机场。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平息，只剩下空气中弥漫开的航空煤油的独特气味。
一下飞机，凌夜便对希尔和科尔森说道：
“你们跟我来，巴顿留在外面处理和纽约警方的交接事宜。”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切断了所有潜在的疑问。
说完，他便径直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黑色商务车。
那辆车的外表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陈旧，像是任何一个纽约街头都可能见到的公司用车。
希尔和科尔森对视一眼。
希尔的眼神锐利，在短暂的交汇中传递着警惕与探寻。
科尔森则微微颔首，一贯温和的表情下，是同样深藏的审慎。
他们以为凌夜是要去见什么秘密的合作伙伴，或者进入某个隐蔽的安全屋。
这是他们作为特工所熟悉的常规流程。
虽然心中疑惑丛生，但他们还是跟了上去，身体的本能让他们保持着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
然而，商务车却并未驶向曼哈顿的繁华地带，反而拐入了一栋看似普通的商业大厦。
大厦的外墙是灰色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阴沉天光，毫无特色。
车辆沿着坡道，驶入了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停下后，凌夜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部货运电梯。
电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机油与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
凌夜按下的不是楼层按钮，而是一块看起来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金属板。
电梯门沉重地关上，内部并没有传来预想中上升或下降的轻微震动。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空间传来一阵诡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仿佛他们并非在移动，而是整个世界在他们脚下抽离。
希尔的瞳孔猛然收缩，她下意识地将手移向腰间，却在下一秒僵住了。
她惊愕地发现，电梯原本斑驳的金属墙壁，正在变得透明！
不是玻璃，而是一种更加纯粹的、仿佛物质本身在消解的透明化。
窗外，不再是停车场的景象。
飞速掠过的，是被刺目灯光照亮的、层层叠叠的岩层！
那速度快到人的视觉几乎无法捕捉，只能看到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和岩石纹理。
这电梯，正在以一种超乎物理学常识的速度，垂直下沉！
“这是……空间迁跃技术？”
科尔森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脸，第一次彻底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他见多识广，曾在神盾局的档案里见过无数匪夷所思的技术构想，但那些都只是理论。
而现在，一个稳定到可以在一部货运电梯里实现的个人化空间迁跃，活生生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震惊，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凌夜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目光似乎穿透了透明的墙壁，投向更深的黑暗。
他享受着这份沉默，享受着身后两位神盾局顶尖特工那无法掩饰的、世界观正在崩塌的表情。
这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几十秒，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失重感消失，电梯平稳地停下，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没有一丝声响。
呈现在希尔和科尔森面前的，是一个超乎他们想象极限的巨大地下基地。
这里没有神盾局那种工业感十足的繁复机械结构，没有裸露在外的粗大管道与线路。
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冷峻、简洁到了极致的未来主义风格。
高不见顶的穹顶上，没有可见的光源，柔和却又冰冷的白色光芒均匀地倾泻而下，照亮了每一寸角落，不留一丝阴影。
视野所及，是一片广阔到令人心生敬畏的纯白空间。
一个个穿着白色无菌大褂的研究人员行色匆匆，他们的表情严肃而专注，对新来者视若无睹。
一个个银色的反重力平台载着各种看不懂用途的精密仪器，在预设的轨道上无声滑过，仿佛是这个巨大机体中流动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奇特金属混合的冰冷味道。
希尔深吸一口气，立刻察觉到不对。
这空气不仅仅是干净，似乎还混杂着某种特殊气体，让她的思维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感官也前所未有的敏锐。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像是一种无形的侵入。
“欢迎来到……我家。”
凌夜终于转过身，摊了摊手，语气平淡得就像在介绍自家别墅的后花园。
希尔和科尔森已经彻底失语了。
他们的喉咙发干，大脑因为接收了过量的信息而嗡嗡作响。
眼前这个基地的规模和科技水平，保守估计，至少领先神盾局二十年，甚至更多。
无论是那稳定得不可思议的空间迁跃技术，还是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能够直接作用于大脑思维的特殊气体，都昭示着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庞大到恐怖的神秘组织。
“凌夜先生，这里是？”
希尔艰难地开口，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她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块块敲碎，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无情地碾压成粉末。
“一个处理‘脏东西’的地方。”
凌夜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这个回答非但没有解惑，反而带来了更深的不安。
这时，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他的白大褂上一尘不染，胸口的铭牌上只有一个代号：S-08。
凌夜对他点了点头。
S-08博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白光，他对希尔和科尔森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那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致意，而非社交。
然后，他转向凌夜，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汇报道：
“先生，目标资料库已对两位访客开放临时权限。”
凌夜抬了抬下巴，示意希尔可以随意查看。
希尔面前的空气中，光影瞬间汇聚，一个悬浮的虚拟屏幕凭空出现。
她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操作起来。
当她看到那些被鲜红色标记的文件夹时，呼吸瞬间停滞了。
“异常项目”。
“收容失效”。
“认知危害”。
她点开一个档案。
【项目编号：SCP-XXX，项目等级：Euclid】
【特殊收容措施：……】
【描述：……】
这些档案里记录的东西，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什么模因抹除装置、什么斯科特拉现实稳定锚……每一个名词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她作为神盾局副局长的骄傲与自信。
那些东西所描述的现象和物品，已经不是科学，而是神话，是噩梦。
而当她点开一份关于“D级人员”的处置报告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脊椎尾部直冲大脑皮层。
【D-8975，在收容实验SCP-XXX中，因违反操作规程，导致认知污染。已根据《净化协议》进行处决。】
【D-9527，因目睹收容失效现场，产生不可逆的心理创伤，为防止信息泄露，已进行记忆清除并处决。】
没有审判。
没有听证。
没有理由。
只有冰冷的“需要”和高效得令人发指的“处决”。
那份报告的措辞，就像是在记录销毁了一批被污染的实验样本。
这一刻，希尔终于明白了。
凌夜背后的这个名为“基金会”的组织，与他们神盾局，甚至与他们毕生之敌九头蛇，都截然不同。
神盾局追求秩序，九头蛇追求统治。
而这个基金会，它追求的似乎是某种更根本、更宏大的东西。
这是一个以绝对理性为唯一准则运转的、冷酷到极致的庞然大物。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冰冷的空气，看向那个正与S-08博士低声交谈的年轻背影。
他不再神秘。
他变得具体。
他就是这个庞大、冷酷、非人组织的化身。
希尔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彻骨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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