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被铁轨碾过，韩飞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出租屋那发黄起皮的天花板，而是一片古旧却异常洁净的木质房梁。一股干燥的、混合着淡淡樟脑和阳光气息的味道钻进鼻腔，取代了记忆中外卖盒和泡面的酸腐气。
他撑着身下的硬板床坐起，身下是蓝白条纹的老粗布床单。环顾四周，墙壁是刷了半截绿漆的老式石灰墙，靠墙立着一个深棕色的老式衣柜，漆面斑驳却擦得锃亮。一张三屉桌，一把靠背椅，桌上摆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字的搪瓷缸，窗台上搁着一个白瓷脸盆架，上面搭着半新的白毛巾。
这不是他那个堆满泡面桶和废稿纸的狗窝！
潮水般的记忆碎片狠狠撞进脑海——韩飞，二十二岁，今年刚从政法大学毕业，响应号召分配进了首都铁路公安处，光荣地成为一名见习乘警，享副科待遇！家庭成分根正苗红，爷爷是老革命，父亲在边疆……而他自己，是2025年那个二十八岁还扑街在温饱线上的网文写手韩飞！
真的穿了？还是被催稿催出了精神分裂？
念头刚起，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骤然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检测到符合绑定条件的生命体……QQ农场牧场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新手礼包发放：农场土地解锁X10，牧场栏位解锁X6，加工坊功能解锁，精力值：10/10。】
【新手任务发布：请于24小时内，在农场成功种植并收获任意作物一次。任务奖励：经验值10点，精力值上限永久 1。失败惩罚：无（请尽快熟悉您的系统）。】**
眼前瞬间展开一片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光屏。左侧是十块整齐划分、等待开垦的黑色田地，右侧是六个空荡荡的兽栏图标。下方还有一个类似工厂图标的“加工坊”。简洁，直接，充满了某种古老互联网产品的质朴感。
QQ农场？牧场？这古董级金手指……韩飞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1959年！这是什么概念？一个物资极度匮乏、肚子永远填不饱的年代！这个系统，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雪中送了一座粮仓加肉联厂！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触碰光屏上农场区域。
【请选择种子：红薯（成熟时间：24小时）玉米（成熟时间：24小时）小麦（成熟时间：24小时）】
【当前解锁等级：1级。】
【请选择种植土地（1-10号）。】
没得选，只有这三种基础作物。韩飞毫不犹豫地用意念选中了【红薯】种子。根据那些模糊的历史记忆，这玩意儿产量高，顶饿，是困难时期的“救命粮”。他意念一动，代表红薯种子的图标便均匀地撒向十块土地中的第一块。
【红薯种子已种植于1号土地！】
【预计成熟时间：23小时59分58秒…57秒…】
【是否消耗精力加速生长？1点精力可加速6小时。当前精力：10/10。】
加速？暂时不需要。精力宝贵，先摸清情况再说。看着那块虚拟土地上代表红薯的嫩绿小苗图标，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油然而生。有了这个，至少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他和他关心的人，饿不着了！
“小飞？醒了没？”一个温和的女声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醒了就快起来洗漱，准备开饭了。你爷爷都遛弯儿回来了。”
是母亲李素琴的声音。韩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应了一声：“哎，妈，起来了！”他迅速起身，穿上放在床脚的蓝色工装裤和洗得发白的衬衫。对着桌上那面小圆镜照了照——镜中人年轻，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也有一股初生牛犊的锐利，正是记忆中22岁“自己”的模样。
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土豆的淀粉味扑面而来，霸道地钻入鼻腔。堂屋里，一张擦得油亮的八仙桌已经摆好。爷爷韩德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腰杆笔挺地坐在主位看报纸，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奶奶周秀兰正端着一个小砂锅从厨房出来，锅里是泛着诱人油光的红烧肉，肉块红亮诱人，里面炖着大块的土豆。
“哟，我们的大学生乘警同志起床啦？”四叔韩家兴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嬉皮笑脸地打趣。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呢子外套，头发梳得油亮，眼神活泛，透着股市井的精明。“昨晚是不是琢磨着怎么抓坏人，兴奋得睡不着？”
四婶王翠兰端着一簸箕窝头从厨房出来，闻言嗔怪地白了丈夫一眼：“去你的，别逗小飞。小飞，快坐下，今天你妈特意买了肉，给你补补，明天就去单位报到了吧？”
“嗯，四婶，明天去铁路公安处报到。”韩飞笑着应道，拉开凳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一大碗稠粥，一簸箕黄灿灿的窝头，一碟咸菜丝，还有那分量十足、点缀着几块肉的红烧肉炖土豆。在2025年，这或许普通，但在1959年，这绝对是顶好的伙食了。那几块肉，尤其珍贵。
“乘警好啊，”爷爷放下报纸，声音沉稳有力，“铁路上跑，见世面。记住，穿上那身制服，代表的就是国家和法律，要时刻警醒，对得起帽檐上的国徽！”老爷子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知道了，爷爷。”韩飞郑重地点头。
“爸，您放心，小飞心里有数。”母亲李素琴解下围裙坐下，给韩飞夹了一大块土豆和一小块肉，又给爷爷碗里也夹了一块肉，自己却只夹了些土豆。“快吃吧，趁热。家兴，你也吃，别光说话。”
“好嘞嫂子！”四叔韩家兴笑嘻嘻地夹起一块肉，“要说小飞这工作是真不错，跑车能见世面，指不定还能……嘿嘿，”他压低声音，冲韩飞挤挤眼，“遇上些门路。有啥稀罕东西，想着点你四叔啊！我路子广，好东西不愁出处。”
这话带着点意味深长。韩飞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四叔说笑了，我就是个小乘警，刚工作，哪有什么门路。”
“哎，事在人为嘛！”四叔也不在意，美滋滋地嚼着肉。
一家人刚端起碗，门口就传来动静。刘海中挺着微凸的肚子，背着手踱了进来，身后跟着他那俩半大小子，刘光天和刘光福。俩小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盆红烧肉炖土豆，使劲吸溜着鼻子。
“老团长，李护士长，吃饭呢？”刘海中嗓门洪亮，脸上堆着笑，“哟，这味儿，真地道！老远就闻着香了，柱子（傻柱）的手艺吧？”他口中的柱子，正是院里的厨子何雨柱。
“他二大爷来了。”爷爷韩德山点点头，“柱子给做的。有事？”
“没啥大事，没啥大事，”刘海中搓着手，眼睛瞟着那盆肉，“这不，家里俩小子馋肉，闻着味儿就挪不动步了。您看……这汤汁儿，能不能匀点给孩子拌拌饭？光喝糊糊，没点油水不行啊。”他身后俩小子配合地咽着口水，眼神渴望。
话音刚落，门口人影又一晃。前院三大爷阎埠贵也来了，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旧眼镜，脸上挂着精明的笑容：“老刘也在啊？呵呵，老团长，李护士长，打扰了。家里解娣这两天胃口不好，就想口带肉味的汤水润润嗓子，您看这锅底的油汤……能不能……”
得，闻着味儿来的都凑一块儿了。韩飞看着这一幕，心里明镜似的。这年头，一点油腥都是宝贝。
母亲李素琴显然习惯了，脸上带着温和又有些无奈的笑：“他二大爷，三大爷，快别这么说。光天光福、解娣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小飞，去厨房拿两个碗来。”
韩飞应声起身。李素琴拿起勺子，在砂锅里搅了搅，刻意避开了那几块不多的肉，舀起满满两大勺裹着油星和土豆泥的浓汤，分别倒进韩飞拿来的两个粗瓷碗里。分量看着不少，油汪汪的，就是不见肉星。
“拿去吧，给孩子拌饭，多少是个滋味。”李素琴把碗递过去。
“哎哟，谢谢！太谢谢了！李护士长您真是菩萨心肠！”刘海中满脸堆笑地接过碗，还不忘回头训斥俩儿子，“还不快谢谢李阿姨和韩爷爷！”
“谢谢李阿姨！谢谢韩爷爷！”俩小子捧着碗，声音响亮，眼睛都笑弯了。
阎埠贵也小心翼翼地接过碗，看着碗里浓稠的汤汁，脸上笑开了花：“谢谢！太感谢了！这油水足，足！解娣肯定喜欢！老团长，李护士长，你们慢用，慢用！”他端着碗，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脚步轻快地走了。刘海中带着俩儿子也千恩万谢地离开。
堂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爷爷韩德山没什么表情，继续吃饭。四叔韩家兴嗤笑一声：“瞧见没？阎老西那眼珠子，恨不得把那几块肉都剜走。”
“都不容易。”李素琴叹了口气，又往韩飞碗里夹了块土豆，“咱家这肉，也是你四叔托人弄来的定量，精贵着呢。小飞，你后天是不是要跟车去津门？第一次出乘，可要当心点。”
“嗯，妈，我知道。”韩飞扒拉着碗里的土豆，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汁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食物的扎实幸福感。这味道，比他吃过的任何外卖都香。后天出车去津门？他心头一跳，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自己房间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虚拟光屏上正在倒计时的1号土地。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机会来了！
那盆里炖得软烂的土豆，邻居们渴望的眼神，母亲精打细算的分配，还有四叔那句“门路”……这1959年的日子，是勒紧裤腰带的艰难，也是他韩飞借助那方寸农场，撬动人生、乃至撬动更多东西的起点。
他扒完最后一口裹着肉汁的土豆，放下碗筷，眼神清亮：“妈，您放心，我记住了。后天出车，我会……好好‘看看’的。”那“看看”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窗外，四合院里槐树的枝叶在暮色中轻轻摇曳，投下班驳的光影。这座见证着人情冷暖的大院，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穿越者韩飞的眼底。而他的“人生升腾”，也将伴随着后天那趟开往津门的绿皮火车，正式鸣笛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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