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忆着与洛林的对话，浏览着路上摇摇晃晃的花花草草，踏上中间连接而成的一圈轮盘，转过三分之一的角度，不知不觉间我已走在了四号单箭头的小木桥上。
脚下的一块块木板歪七扭八插接在一起，远看令人心惊胆战，不敢踏足，真正驻足于此时才发现桥面十分结实，丝毫不会如预想中那样随着走出的每一步上下颤抖。木板的两侧各自残留一串黝黑的痕迹，这是栏杆的遗骸。
“曾经四号箭头的小木桥上还是有栏杆的。”洛林舔着一个蓝中泛紫，颜色仿佛擦去黑色的夜晚的棒棒糖，纵我想破脑袋也无法知晓什么食材会呈现出如此诡异的色调。
“有一次，两个恢复学派的孩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到栏杆上打架，乒乒乓乓很是热闹。他俩身轻如燕，在木栏杆上辗转腾挪，观战的人皆拍手叫好。这场战斗以一个孩子被抓住破绽，受了一掌，头朝下落水时反脚一勾，把另一个孩子也扯下去了结束。寞夜除了老师教训学生，禁止使用灵力打架，平地摔跤又没什么乐趣。这两个孩子便成了栏杆派的开山鼻祖。”
圆滚滚的棒棒糖被洛林旋转着舔成了一个尖。
“本来打架这事挺正常的，寞夜的规定中留了这条空子。但是随着栏杆派的名声越来越响，很多住在其他箭头的死灵法师特意去往四号打架。也算是守规矩吧，他们只占用特定的几个人流量小，桥面也窄的小木桥打架，观战的人可以随意站在附近的大桥上，或者用飞行术挂在半空中看。某天，我结束了需要学习的课程，跑去看打架。那天不知为何，搏斗的人异常多，其中包括一对体型壮阔的男子。好巧不巧，几乎不会走过四号木桥的黛安娜女士心血来潮，偏要步行去找人。嗯，寞夜外围的建筑设计有她的很大一份功劳。当她的视野内恰巧能够扫到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壮汉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
“唉，噼里啪啦，桥的栏杆被撞坏了，不堪重负的木材碎片与一个人一同飞入水中。黛安娜女士一看，这还了得？人受伤不要紧，关键是桥的栏杆连同她的心血报废了。”
“从此之后，四号箭头的桥就失去了所有的栏杆……”
水波荡漾，清澈透亮。少许的浮游植物丝毫不阻碍人的视线。通体灰白的小鱼成群结队，悠然畅游，时或猛窜一段，在身后留下一圈圈涟漪。零星几只水黾舒展开颀长的肢体，体态轻盈地在水面上跃动。几种珍奇鱼类安心潜伏在水位较深之处，间或浮至水面，摆摆头吐出一串串泡泡，让我看清了它们的形样。
鳞片金亮，两条胡须自下颌处发出，闭着嘴显得心情不好的扁鱼甩甩尾巴，蹭着红底黑纹，体态优美喜庆，饱满健壮的绯鲤游过，又撞上了眼睛鼓鼓，通体黑色，长得意外有趣的呆呆鱼。
桥上迎面走过一人，只因我看着池塘偷笑而投给了我一个奇怪的眼神，并不因我看起来面生而投掷更多的关注。
我问洛林。“寞夜的死灵法师大部分都达到了中阶吧，为什么不愿意使用飞行术呢？”
她晃晃脑袋。“寞夜的树太多了，房屋也很密集，飞低点容易撞到，飞高点的话刚起飞，达到一定的高度就要到目的地了，况且我们空中还有限制，一百米之上禁空。”
快到了。七拐八拐，小桥的两侧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荷花。一条条脉络从中间发出，圆盘状的叶片弯出优雅的弧度，众星捧月般供奉着某些尚未凋零的粉色花瓣。染上渐变的瓣片一圈圈围拢着中间黄色的雌蕊雄蕊，保卫它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已经看到露露可可居住的房屋了。他们在一栋楼的三层。
“去串门最好从窗户翻哦，不要问为什么~”
想起了洛林的话，我看着眼前的楼梯，犹豫了一下还是绕到窗子面前，灵力游动。
哎，不知如何爬墙，也不会飞行术，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了。
冰片逐层在脚下凝结，将我托升接近十米的高度。
“叮叮叮。”我轻敲三声窗户，发现动静并不大，无法引起背对我修炼的露露可可注意。
嗯……灵力自抵着窗户的两根手指涌出，为玻璃装点了一件晶莹剔透的冰花外衣。
“哗啦啦。”冰层碎裂的声响总算惊动了露露和可可，小姑娘像只狐狸般警觉地跳转过身来，碧绿的眼眸恰巧与被迸开的无数冰片造出的众多个我对上，可可即将放出的灵术随之收了手。
“呜……利娅姐姐你直接喊我们的名字就好了，我还以为有人入侵，把窗户打碎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可可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过来，替我推开毫发无损的窗户。
他俩今天穿得一模一样，又都是瘦小型身材，在背面只能从头发长短判断。
换掉了极炎之地的衣服，卡其色的猎装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不宽大又不过分紧绷，两个粉发孩子此时精神得像某种毛皮柔软的小动物。手腕上袖口处一颗扣子规规整整地待在扣眼里，上衣的下摆塞在裤子中，方便固定又系了条腰带。裤腿利索地扎在中帮马丁靴中，鞋子的高度有效地保护了腿脚又不妨碍曲腿运动。
“利娅，你今天穿的衣服很有趣诶！”
趁着我让窗外并不粗大的冰柱消逝掉时，露露上下打量着我的衣着，小脸上满是真心的愉悦。
我的储物空间中并没有衣物，这是洛林塞给我的，她宣称经撒西特鉴定，代表她的最高水平……
我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裙子。
纯白的娃娃领口，深蓝的袖口和锁了几层边的裙摆，蓝色逐渐荡漾开来，一朵朵奇形怪状，颜色各异却能勉强辨出形貌的云朵点缀其上。据说这些云朵都是洛林自己绣的，她讲述这一点时满脸自豪，并给我展示了她其他的作品。衣服的布料很柔暖，在秋月穿恰好。衣袖的长度很适合我，在手腕略靠上方一点收口，松紧合适，再往上是蓬蓬袖的设计。洛林比我稍矮一些，她穿上的话裙摆刚刚与膝盖平齐，穿到我身上却在膝盖窝之上。她还给我配了一条乳白色的棉袜，黑色的布鞋丝带绑在脚后。
“我晋升圣灵之后，多了翅膀，很多以前的裙子都不能穿了诶。就算是背后有纽扣或绑带的，也需要在翅膀的位置掏出两个洞。好麻烦啊……虽说有些灵术可以造成看似穿了衣服的效果，但那样还是不方便。啊啊，就把我心爱的裙子送给你穿吧，这样不浪费，反正我还得再做能容纳翅膀的……”
洛林把手中的棒棒糖舔干净了，转过身去等待我用简单的灵术清洁自身，换上她的衣物，苦着脸向我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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