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精神病院废弃的主楼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许墨和褚青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踏入杂草丛生的前院。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药物腐败的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像是这座建筑本身在痛苦地呼吸。
确定是这里？褚青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扫描着黑暗中的建筑轮廓。
许墨的青铜罗盘指针笔直指向主楼地下室方向：甲七号标本在这里。还有...罗盘突然剧烈震动，宁小婉也在。
自从天文台一战后已经过去六小时。宁小婉被褚世藩的记忆体控制后失踪，而那三个受害者被送往医院后仍昏迷不醒，大脑活动异常活跃，像是被困在某种噩梦中无法醒来。
小心脚下。褚青指着地面。月光下，前院的石板路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大门直通主楼入口。脚印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某种荧光物质。
许墨蹲下检查，手指刚触到发光物质，一阵尖锐的刺痛就顺着指尖窜上手臂。他猛地缩回手，看到指尖已经变成了淡蓝色，皮肤下隐约有细小的光点在游动。
记忆传导液。褚青迅速掏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红色药丸，吞下去，能暂时阻断感染。
药丸入喉，一股辛辣感从喉咙烧到胃部。许墨指尖的蓝色逐渐褪去，但那种刺痛感仍在皮下隐隐作祟。
这只是开始。褚青神色凝重，龙华精神病院在民国时期是褚世藩的秘密实验基地。他在这里研究痛苦对记忆的影响。
他指向主楼三层的某个窗口，那里隐约有蓝光闪烁：那是当年的极限痛苦实验室。档案记载，至少有二十名病人在那里被活活折磨至死，就为了提取最纯粹的记忆能量。
许墨想起宁小婉的警告——甲七号标本来此寻找痛苦记忆。如果褚世藩已经控制了宁小婉的身体，那么他们很可能正在重演当年的恐怖实验。
主楼的大门虚掩着，门缝中渗出冰冷的蓝光。许墨小心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大厅中央站着七个人影，围成一个圆圈。他们穿着破旧的病号服，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面上用荧光粉画着复杂的符文，形成一个巨大的七星阵。阵中央是一个手术台，上面绑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影。
宁小婉！许墨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就要冲上前。
褚青一把拉住他：别急！看仔细！
许墨这才注意到，那七个人的站姿极不自然，膝盖反弯，脖子扭曲，像是被强行摆成这个姿势的。而且他们的皮肤在蓝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标本！
甲字号标本...许墨低声道，七具都来了？
不全是。褚青的机械眼调整焦距，只有甲七号是完整的，其他六具是投影。
确实，仔细观察下，只有最靠近手术台的那具标本有实体感。它穿着民国时期的白大褂，胸前名牌写着精神科主任周明德。这正是甲七号标本的身份——当年龙华精神病院的首席医师，也是褚世藩痛苦记忆实验的主要执行者。
欢迎。一个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声，守门人和褚家后人，我最好的观众。
声音正是褚世藩的，但语调比在天文台时更加流畅，几乎与活人无异。随着话音，七具标本同时转身，露出他们的脸——没有五官，只有平滑的皮肤，像是未完成的蜡像。
喜欢我的布置吗？声音继续道，重现当年的经典实验。只不过这次，实验对象有点特殊
手术台上的宁小婉突然抬头，她的左眼完全变成了黑色，右眼则是诡异的琥珀色。两种颜色的瞳孔中都有星光闪烁，形成微缩的七星图案。
宁小婉！许墨再次呼唤。
她听不见你。声音冷笑，不过别担心，很快你们就能团聚——在记忆的深渊里！
七具标本突然同时抬手，指向许墨和褚青。地面上的荧光符文骤然亮起，蓝光如火焰般窜起，将两人包围。许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当眩晕感消退时，许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里。墙壁是民国时期的样式，贴着已经发黄的医用墙纸。天花板上的老式灯泡滋滋作响，投下忽明忽暗的光。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门牌上写着极限痛苦实验室。
褚青？许墨环顾四周，同伴不见了踪影。
许墨...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墨转身，宁小婉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左眼恢复了正常，但右眼却变成了琥珀色，与之前完全相反。
你怎么...？许墨警惕地问，不确定这是真正的宁小婉还是褚世藩的伪装。
是我。宁小婉苦笑，褚世藩的记忆体暂时休眠了。我们在他创造的记忆迷宫里。
她艰难地站直身体：这是龙华精神病院1943年的样子。褚世藩用七具标本的能量构建了这个空间，把我们拉进了集体记忆。
许墨的罗盘还在手中，但指针疯狂旋转，无法指向固定方向：怎么出去？
找到记忆核心。宁小婉指向走廊尽头的铁门，那里是极限痛苦实验室，储存着最强烈的痛苦记忆。破坏它，迷宫就会崩溃。
她刚迈步就踉跄了一下，许墨连忙扶住她。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信息流涌入他的大脑——
黑暗的房间，束缚椅，电击器械，惨叫的病人...还有站在阴影中的军官，胸前七星徽章闪闪发光...
记忆泄露...宁小婉喘息着，我的屏障越来越弱了...
许墨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腕上有一个发光的七星烙印，与手术台上那个宁小婉的位置一模一样。
等等。许墨突然意识到什么，如果你在这里，那手术台上的是...？
也是我。宁小婉的声音带着痛苦，或者说，被褚世藩控制的那部分。记忆迷宫可以同时存在一个人的多个意识层面。
她指向自己的琥珀右眼：褚红棉的意识在这里帮我抵抗。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
走廊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形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轮廓。这些人形没有五官，但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痛苦的呻吟，疯狂的呓语，绝望的祈祷...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记忆幽灵！宁小婉拉住许墨，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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