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课题?
白厄彻底愣在了原地,他甚至忘记了愤怒,内心被巨大的冲击力搅得天翻地覆。
他想到了那些在与尼卡多利眷属的战斗中,微笑着死在他怀里的同伴。
他想到了阿格莱雅女士为了每一次的胜利,不眠不休地纺织命运金线,耗费了多少心神。
他想到了自己背负着“救世主”之名,每一次挥剑时所承受的沉重……
这一切的一切,在对方的口中,竟然只是……新兵的入门训练?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万笛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继续用那毫无波动的声音,揭露着更加残酷的“真相”。
“在我们的世界,早已经证实了,存在着无数个像你们这样的‘数据残响宇宙’。”
“它们被某些更高位的存在,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星神’,设定了最基本的规则。”
“然后,就在这既定的规则下,反复上演着一幕幕相似的英雄史诗,以此来产生大量的‘情感数据’,供那些星神汲取,甚至有些数据宇宙还只是为了某些星神令使的诞生而存在。”
万笛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不屑的复杂神色。
“你们的守护,你们的牺牲,你们所有的悲壮与荣耀。”
“都只是他们的食粮。”
白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数据残响宇宙?情感数据?食粮?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像是一把尖刀,刺穿着他的认知。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一种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感觉。
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他确实……偶尔会感到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
仿佛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悲剧总会以不同的形式重演,一切都在一个巨大的循环中打转。
他一直以为,那是末世带来的绝望感,是泰坦过于强大的压迫感。
可现在……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害怕那个最可怕的可能性,一旦被证实,他所坚持的一切,都将瞬间崩塌。
他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使命”,他所背负的“救世主”之名,在这一刻,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愤怒与警惕,正式转变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怀疑和……恐惧。
他的立场,他那坚如磐石的信念,开始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丹恒一直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
当他看到白厄的眼神开始涣散,信念即将崩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他从开拓者的身前走出,站到了白厄的旁边,直面着万笛与缇堡。
身为智库的管理者,丹恒的知识储备远超常人。
“数据残响宇宙”的说法,虽然匪夷所思,但却与他从瓦尔特先生那里,偶然听说的某些关于宇宙本质的禁忌理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内心无比警惕。
不能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了。
这种思想…是比任何武器都更加可怕的“病毒”。
它会从内部,彻底瓦解一个文明的反抗意志。
丹恒面色凝重,他试图用自己所知的,这个宇宙的根本法则,来对抗这种疯狂的言论。
“一派胡言!”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命途由星神开启,众生行走其上,这是宇宙的铁则。”
“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开拓的脚步永不停歇。”
“无论你们来自何方,你们的说法,都不过是虚无的臆测!”
丹恒试图用这种宏大的、正确的、普世的价值观,来对抗对方的“歪理”,来稳住白厄即将崩溃的心神,维护己方“道义”上的正当性。
然而,万笛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入侵者的洞察力,展现出了令人绝望的优越性。
万笛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白厄身上,他用一种近乎嘲弄的语气,对白厄说道。
“看,这就是典型的‘囚徒’思维。”
“他试图用牢笼的规则,来证明牢笼存在的合理性。”
“可悲。”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丹恒的所有反驳,都归类为了“局限性”的体现。
攻守之势,并未因为丹恒的介入而有任何改变。
反而,丹恒的反击行为本身,都被对方当成了“囚徒思维”的又一个佐证。
这让远征军那种高维的、无法揣度的形象,更加稳固。
丹恒心中一沉,他立刻意识到,正面的理念辩论毫无胜算。
对方的认知维度,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
他立刻改变了策略,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白厄飞快地说道。
“别被他们的话迷惑。”
“他们的目的,就是动摇你的意志。”
“保持警惕,我在寻找他们的破绽。”
丹恒冷静的战术思维,让白厄混乱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啊,不管他们说什么,他们都是入侵者,是敌人!
白厄强行压下内心的动摇与恐惧,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将剑尖指向万笛,决绝地喝道。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在奥赫玛胡作非为!”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正在救灾的黄金裔和圣城卫士们,也纷纷亮出了武器,将万笛和缇堡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着数十名战士的敌意,万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怜悯”的表情。
他看着那个强撑着信念,将剑指向自己的白厄,仿佛在看一个即将上演最后一幕的悲剧英雄。
他宣告了远征军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工作目标”。
也给了白厄的信念,最后一记,最沉重的猛击。
“我们之所以到来,是因为我们的‘救世命途’,监测到了这个世界坐标里,存在着过量的‘悲剧’和‘绝望’。”
“而根据我们对这个‘数据监狱’的初步分析…”
“它之所以能够无限轮回,永恒地产生‘悲剧’的核心,正是像你这样,不断重复着牺牲与守护,却又无法带来最终胜利的所谓‘英雄’。”
万笛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白厄的心头。
“你的存在,你的每一次抗争,你的每一次守护,都在为这个监狱的轮回提供着能量。”
“你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无法得救的根源。”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白厄的瞳孔猛然收缩,他手中的剑,在微微颤抖。
我是…世界无法得救的根源?
还有他说的无限轮回,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是永恒地产生悲剧的核心?
神谕不是说了,只要集齐十二枚火种,投入创世涡心,就可以再创世,迎来新世界,挽救翁法罗斯所有人的命运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万笛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手,并非指向周围所有的黄金裔,而是,精准地,指向了白厄一个人。
“所以,我们的‘救世’工作。”
“第一步,就是‘修正’,或者‘删除’。”
“你这个最不稳定的核心变量。”
万笛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
“现在,你还要阻拦我们吗?”
“世界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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