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浪漫小说 > 遥远的山院 > 相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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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这个名字被他父亲寄予了全部的期望,尽管老李文化程度并不高,但那晚守在县城医院产房门口念了几千遍佛祖保佑、祖宗保佑的他在一大清早还是听到了他这辈子最动听的一句话:“是个男孩...”尽管后面还有一句:“母子平安”他也没听清。看着眼前高矮不等的三个女儿和同样激动地掉泪的老娘,老李也忍不住抹了一把鼻涕。他回家就借了一本新华字典,研究了一晚上后,挑了几个看顺眼的找到退休的村教师老杨给参谋下,老杨带上眼镜离近看了半天,把纸放在桌上说:“秀她爸,你这生了个儿子也算心想事成了,就用这个成字,代表功成名就、心想事成,以后这孩子准有出息。”老李连连点头,急忙让老杨写在纸上,看着纸上的两个字,老李笑的满面春风,脸上的皱纹都平坦了不少。

汽修店离县城他出生的那个医院不远,李成在这已经干了四五年,俨然成了一名老师傅。李成每次看到刚下学来店里打工的小学徒就劝他们说: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但显然没几个年轻人把这个年轻的老师傅的话当回事,看到有干的时间长的要走,李成也不挽留,毕竟不是自己的店,但他都会喊上几个同事一起给送送行,说几句鼓励的话,同事们缘分一场,也都服李成这个人,每次喝的到了尽头,李成都拍着对方肩膀说:兄弟,以后哥自己开店,来跟哥混,哥不会亏待你。说完两人干了杯中酒,朝着KTV开始第二场。

一转眼李成二十七岁了,城里房买不起,但好在老李这些年也挣点钱,加上三个闺女也都嫁了人,彩礼加起来也有个二十多万,连凑带借总算把家里老屋拆了重新盖了。看着眼前崭新的二层带院小楼,老李两口子心算是放下去一半,但转眼新的烦恼又涌上心头,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没找个媳妇回家,这可咋办啊?

老李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平时待人都友善、大方,有一年春耕,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忙活。这天下午,日头偏西了,村东头的王婶子家新买的铁耙齿翻地时候使断了,王婶子是个风风火火的利索人,说话嘎嘣脆,做事也快,眼瞅着剩下半亩地等着耙平,明天就要下种,王婶子急得直跺脚。她家男人去镇上办事还没回来,这一耽搁,节气可不等人。

王婶子风风火火地跑到老李家院门口,隔着矮土墙就喊:“桂珍!桂珍在家不?”

老李媳妇正蹲在灶房门口,就着盆里的水刷洗沾满泥的雨靴,闻声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来:“在呢,婶子,啥事啊?”

王婶子拍着大腿,“刚才我耙地来,新买的耙耙齿断了!地还没耙完,明儿就要点豆子,你看这……”

老李媳妇一听,立刻明白了。她家那柄老铁耙,用了十几年,耙齿磨得锃亮,却结实得很,据说木把还是老檀木做的,经年累月的劳作,木把被盘的包了浆,散发出琥珀般色泽,有人出几千都没卖。老李媳妇没半点犹豫,指着大门口墙上说:“耙子在墙上挂着呢,婶子你拿去用吧。”

“哎哟,那可太谢谢了!”王婶子脸上笑开了花,一抬手,利索地取下那柄被岁月磨得乌黑发亮的铁耙,掂了掂,“还是你家这老物件结实!我这就去,用完了立马给你送回来!”说完,风一样卷走了。

老李媳妇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只是笑了笑,又蹲下继续刷她的雨靴。

太阳彻底落山,暮色四合时,王婶子才扛着耙子回来。她把耙子往老张家院墙根一靠,喊了声:“桂珍,耙子用完啦,给你放这儿了!”说完,又风风火火地回家做饭去了。

老李媳妇忙完手里活,闻声从厨房出来,借着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仔细看了看自家的耙子。这一看,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只见原本排列紧密的九根耙齿,如今歪歪扭扭,有两根明显被别弯了,其中一根根部甚至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显然是王婶子心急,使了蛮力。

老李媳妇也没吱声,默默把耙子提起来,拿到屋里灯下,他喊来老李凑近看了看,老李黧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粗糙的手指,在那裂缝处轻轻摩挲了一下,厚实的嘴唇抿了抿。

老李也没多说,走到院子角落堆放杂物的棚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小铁锤,他蹲在昏黄的灯光下,把耙子平放在地上,用锤子小心翼翼地把弯折的耙齿一点点敲直。

“行,能凑合用,赶明拿街上让人再焊下子。”他嘿嘿笑了笑,声音里听不出责备。

第二天清早,王婶子提着一篮子刚摘的嫩豆角,乐呵呵地送过来:“桂珍,我刚摘的豆角,我看长得不孬拿你尝尝。”她瞥见墙角修整过但明显带着敲打痕迹的耙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笑容略有点不自然,“昨天也没好意思给你说……昨天我那坡地太硬了点儿……”

老李媳妇忙接过豆角,笑着说:“没事儿,婶子,老物件了,难免的。这豆角真好,谢谢你了啊!”

王婶子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回去了。在农村家长里短的事情很多,但老李两口几十年从来没有和邻居吵过架,宁愿自己吃点亏,他们也不太介意。

这一天,李成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成子,快过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李成刚从车底下钻出来有些烦躁地说:“我正忙着呢,妈,你什么事啊?”

“你赶紧回来吧,你婶子刚过来说有个不错的小妮刚从城里回来,叫她领你去见见,人条件不孬,长的也好,个子也不矮,你赶明赶紧回来吧,我都给人家说好了。”

“哎呦,妈,你咋又给你络络啥呀,谁不知道马媳妇一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她根本也不清楚底细就在这瞎介绍,你忘了上回,说人家小妮长得有福气,又在银行上班,见面你又不是没看,胖的给个啥样,在银行干个销售还不是正式工,还傲的要命。”李成不禁又想起上次见面时的场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李成妈也想起上次那事,顿时泄了几分气,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那会儿是那会儿,这会儿是这会儿,谁也不能说给你介绍一回就成,这都讲个缘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爸爸等你结了婚也了个心思。你赶紧回来吧,我都给人家说好了,成不成的你孬好见见。”

“哎,行行,我回来给老板请个假,我这几天正忙着来,一年就这几天最忙,能多再挣点钱,你说你...”挂掉了电话,李成盘算着该如何给老板请这个假。

李成老板叫李龙,年纪比李成大个一两岁,李成刚来店里时候正好李龙从他爸手上接管了这家店,成了老板,店里伙计都叫他龙哥,朋友都叫他大龙,李成虽然在店里干了四五年,尽管李龙对他不算差,但他也清楚老板和伙计是不可能成为朋友,就像地主和长工不可能一桌吃饭一样。

中午时候,忙完了手上活都快一点了,李成洗了手准备去吃饭,看到李龙开着他那辆霸道停在了店门口,后车门打开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打闹着从车上下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身材苗条,长发披肩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从车上慌忙下来,嘴里叫喊着孩子不要乱跑,女人从李成身边走过时,他下意识朝女人撇了一眼,鼻子深深吸了一口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香气,在他印象里,这种香气只属于那种家庭富足,身材样貌都绝佳的美女才有的味道,普通的女人,甚至穿着性感的风尘女都没有这种味道,每次有开着豪车的美女来修车,他都会在车里沉醉于这种味道,所以他坚信,这种味道就是真正美女才具有的体香。

“成子。”李龙站在车门前整理着手包,从包里面拿出一包烟扔给李成,“拿去抽。”

李成看了眼,是中华,笑着说:“软中华,这个烟可以。”

“上午亲戚结婚,给了几包,拿去抽吧。”

李成将中华烟收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拆过的利群,取出两根烟来,先递给了李龙一根,自己也另一根含在嘴里,然后拿出火机帮李龙点上,两人在门口抽起了烟。

李成见时机成熟,对李龙说:“龙哥,明天请两天假,家里催着让相亲去。”

“那是好事,手里活忙完你就去吧。”李龙并未有什么表情,一脸的淡定,一无既往的像是一位成熟的大哥一样。

“834那辆车下午能修好,他明天来提,开走就行,明天还有一批零件过来,我让小袁接下,都交代好了,其他也没啥了,有小袁、老夏在店里都能行。”

李龙点了点头,虽然李成在店里不是什么领导,但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李龙安排李成去处理,李成再安排其他人去做,再加上李龙逐渐也不每天来店里,慢慢的所有人也都认同李成就是修车部门和李龙最近的人,虽然车间就五个人,但李成倒也干的有成就感。

李龙从他爸手上接管这家修车店也有五六年了,凭借着他爸的口碑和人脉,店里生意倒也不错,龙哥也有生意头脑,盘下了旁边门面,扩大门面,增加了汽车装潢业务,八九个人的汽修店每年也能赚个几十万。李龙中专毕业后就来店里,刚开始跟他爸学修车,也算是手艺学到了手,但这行太累,他清楚老师傅都一般干不长,学会了手艺大都自立门户单干了,李成这能干这些年不走的算是少的,所以慢慢他更不想让李成走,给他工资涨到七千一个月,还有绩效,一个月好的话能拿到上万,也慢慢让他负责店里的事情,有意提他做店长。

“安排好就行,明天开我的A6回去,相亲穿的正式点,别让人笑话。”说着李龙从包里掏出奥迪A6的车钥匙递给李成。

李成看到老板把自己车借给他开,满脸感动的看着李龙,伸手接住了车钥匙,郑重地说了句:“谢谢龙哥。”

转眼到了相亲那天,一大清早马家媳妇就赶到了李成家,李成妈正在做饭,看到她忙招呼:“他婶子来啦,吃饭了吗?”

“还没来及吃呢,我这赶紧上成子这看看,交代交代事儿,别起晚喽。”

“成子我刚喊起来,正换衣裳来,这这喊他。”说着,李成妈朝着堂屋方向喊了声:“成子,你婶子来啦。”

“奥,知道啦。”

不一会儿,成子从屋里出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这是去年他发小结婚特地去买的西装,没想到今年自己就用上了。

马家媳妇走近围着成子打圈看一眼,点了点头说:“咦,你看俺成子穿上这身衣裳还真像那回事,个子又高,长得又好,这会准能相中。”

李成被夸的有些脸红,赶紧也称赞:“婶子你今天穿的也好看,像二十出头大姑娘样。”

“你这孩子咋给你婶子说话呢?”李成妈训斥道。

“行啦,把头梳梳,胡子刮刮,吃了饭咱就走。”说着李家媳妇就要走,成子爸妈想留她一起早饭,马家媳妇摆摆手说回家吃,一会儿再过来,又交代李成爸去买几包好烟买点糖带着。

走在回去路上,马家媳妇心里有些复杂,说是李成婶子,其实也比李成大不了几岁,三十多岁的年纪,老爷们却常年不在家,整天守着两个孩子和她那个婆婆过。马家媳妇名叫张彩云,家是辽宁那边的,没出嫁以前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姑娘,好看的女人一般心气也高,出去南方大城市打了两年工,过年回家人是彻底变了,貂皮丝袜高跟鞋,配上一头大波浪,在村里和其他女人比起来那是格格不入,为此招来了同村不少女人的白眼,但身边男的倒是悄悄围上来不少,有老光棍,也有小光棍,甚至还有大学生,也正是这个大学生最终在一众光棍中胜出了,要不说人是大学生呢?

老石家两个儿子都有出息,老大在县里正式单位上班,老二是大学生。当年石老二和张彩云也是同学,但张彩云学习成绩一直都是不佳,不出意外,石老二成了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一时间这个农村老汉走路上腰板都挺直了。

张彩云以为跟了石老二以后自己就有好前途,她上学时候看过一篇文章,所以她深信将军的妻子,都是在将军还是士兵时候就跟着一起的人。

后来,石老二又被保了研,还获得了学校高额奖学金和一些奖项,前途之路一片光明。张彩云正当沉浸在幻想时候,现实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石老二提出了分手,分手原因先是不想耽误她,后来又是两人没有共同语言,最后索性拉黑了张彩云,搬出了两人的出租屋。直到张彩云来到学校打听后才知道,石老二又谈了一个漂亮的小学妹,后来的事情也就没了后来,她大闹了一番,学校开除了石老二,小学妹也自然分了手,但她的事情村里也人尽皆知了,索性就离开了家。

吃过早饭,一切收拾利索准备好了,李成开着他老板那辆洗的光亮的黑色奥迪A6来到马家门口。停下车,李成下车走进门喊了声:“婶子。”张彩云在屋里应了一声,她婆婆刚喂完狗,看到李成这一身板正,不禁连连夸赞,说今天肯定能成,李成脸上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老太太喊李成进屋坐坐,李成说不了马上就走,老太太就喊儿媳妇快点,别耽误人家的大事,叮嘱她到那多给李成说点好话,张彩云连连点头,一边涂着口红一边说:放心吧,妈,还能给人家说成子不好。

车一路进了相亲对象女孩家村里,到了村里,按照张彩云手指,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女孩家附近,虽然此时才刚上午九点,女孩家门口却是异常的热闹,四五辆车横七竖八停在门口,有白的有黑的,有轿车有越野,门口坐了一排老太太,时不时的用手朝着空气比划几下,嘴里嘟嘟囔囔,还有围观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不知道还以为这家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走下车,人群的目光一下子朝着成子这边射了过来,成子下意识低下头,生怕对上这些审视的目光。张彩云让成子先在门口等下,自己挤进门找女孩父母对接下。过了十分钟,张彩云才又出来,她告诉李成:“哎吆,里面人真多,前边还有四个,等会儿她妈过来喊,等会吧。”

成子无奈地笑了笑,这年头相亲还要排队还是第一次经历,张彩云倒是见怪不怪,但也无奈地说:“现在都这个样,农村小妮都出去打工了,眼光高啦。她啥样的没看过啊,身边也都是一个个比,没法。唉。”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觉得现在的女孩都太不现实了。

成子倒是显得轻松地说:“婶子,我给你说,说真的,要不是俺妈非叫我来我真不来,你说一个人过有啥不好,不缺吃不缺喝,还不用天天因为点小事吵来吵去。”

张彩云倒是没有像他妈那样数落,而是表示理解:“你要是自己一个人不,我真不劝你们年轻人急着结婚,但搁咱们农村你不结婚这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你爸妈的心思,咱也不说这是想法对错,他们就是觉得儿女结婚生子自己任务算是完成了,这是他们的成就感,也是他们的责任和活着的意义,你说你不结婚,你不要孩子,你自己想,你能面对自己爸妈吗?”

这一席话说得李成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是啊,你不结婚你不要孩子,家里就是你一个男孩,生你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你是带着使命来的,你不结婚不生孩子,他们当初图什么,辛辛苦苦把你生出来结果到了你这又绝了后,在农村这是不孝啊。

有时候,李成觉得自己的生命其实也并不属于自己,自己也是寄托别人理想的一个傀儡,小时候,父母希望自己学习好,能够考上大学,为他们争气,实现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但自己天生不是学习那块料。出了校门,父母又想让自己去姐夫厂子上班,说是有个照应,但在二姐夫那个狭小的工厂里,整天汗流浃背,尘土满天,根本也没什么前途,李成干了几天就不干了,姐夫就说他吃不了苦,没出息,父母也不理解。去南方大城市打工,又说离得太远,在外面不放心,现在留在了县城,他们又觉得工作不体面,父母虽然都是为了他好,但他其实并没有多少野心,只是想能和家人平安、开心的在一起。

前面最后一个男生走出了大门,媒婆在后面跟着,男生看样子比李成大一些,偏胖的身材配上锃亮的皮鞋,整齐的背头,宝马车钥匙挂在腰间,一副自信的模样。后面看样子应该还有一个男生,个子倒挺高,戴个眼镜斯文摸样,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就在这时,女孩妈妈探出头朝着张彩云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带人进去了,然后便缩回了身子,再没多余的话。张彩云赶紧让李成跟着自己进院子,并交代了要多说好听的话,要散烟散糖。

李成走进院子,院子并不大,东边大门旁是做饭的屋子,西边是空的,正北是三间单层的堂屋,看得出是新盖的房子,但只盖一层的现在农村也并不多见了。东屋前面或站或坐有八九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李成笑着走进院子,但并不忙着先进院子,而是先给这些围观者递烟发糖,年龄大的叫婶子、大娘、大爷,年长的叫爷爷、奶奶,所有人都发了一遍后,李成这才朝堂屋走。身后的男女老少领到烟和糖后,也都夸李成:这小伙子好,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还懂事。

李成走上堂屋台阶,一个看年纪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朝他笑,李成也朝他笑了笑,刚想递烟,女孩妈妈喊道:赶紧进来吧。

屋里没有开灯,三四个女人围坐在一个茶几前面,张彩云让李成先坐,简单介绍了下李成的基本情况,女孩妈妈打量了一下李成后,算是过了她这一关,告诉李成女孩自己女儿在里屋,进去聊聊吧,得到允许后,李成终于可以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推门进屋,李成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床边上,旁边放着一个椅子,房间不算大,一张床边占据了四分之一,床边是梳妆台,梳妆台前有一把椅子,此时正被李成坐着,梳妆台对面还有一个衣柜,衣柜旁边还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环顾四周后,李成才将目光悄悄落在女孩身上。

还没等李成细细打量,女孩先说话了:“你在瞅什么呢?”

李成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啊,我看你屋子里收拾这么利索,肯定是很爱干净的人。”

“我现在外地上班,也不常回家。”女孩坦诚说道。

“你现在哪上班?”

“我在苏州,你呢?”

“我以前在上海干过一段时间,现在回咱们城里合伙跟人开了家汽修店。”

“哦,你多大啦。”

“27,你呢?”

“跟你差不多。”

“今天相亲的来的人还真挺多啊。”

“唉...”女孩叹了一声气说:“我一说回家俺妈就给我张罗相亲,我觉得就一两个人,谁知道一天来这些个人。”

“我也是的,过年这几天生意正好,正忙着让俺妈给叫回家,说这次女孩可好了,个子又高,长得也漂亮,还有正式工作,我本来以为她又听媒人瞎扯,今天见了你算是没白来。”李成极力地赞美起女孩。

女孩听到李成的话也是相当受用,噗呲一下笑着说:“你还真会说话,你看你脸都红了,你没谈过对象吗?”

“还真不是,我上小学四年级谈过俺庄一个小妮,后来人家不承认谈了,后来伤心了,再也没给哪个小妮多说过几句话。”

“哈哈,你还怪专一来,你说给人家谈啦,人家怎么不承认?”女孩好奇地问。

“是我多想了呗,我想着天天一起放学上学,我还给她买吃的,我以为就算好了,谁知道人家根本不这么想。”李成看到女孩对自己还算有好感,也渐渐放松下来,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女孩,女孩面容中等,五官说不上多好看,但挺耐看的,一头披肩散发垂在肩上,上身白色的羽绒服,下身是黑色的紧身打底裤,一双长腿并拢着靠在床前,显得格外的诱人。

“现在那女孩呢?”

女孩的话将李成的浮想联翩拉回现实,他说:“人家都两个娃的妈了。”

“哈哈...”又是一阵女孩的清脆笑声。

李成其实从小身边接触女孩在他眼里都挺土的,毕竟都是在农村嘛。他口中说的那个女孩名叫蒋丽丽,是他邻居家女孩,那时候看其实就是土到极致的农村女孩,李成并不是喜欢她,而是认为蒋丽丽喜欢他,所以她经常约李成一起上下学,而事实蒋丽丽确实喜欢李成,只是有一次男孩之间开玩笑,男孩子之间对于异性也是挑剔的,如果别人说班花喜欢李成,那他心里肯定偷着乐了,但那时候蒋丽丽就像是个丑小鸭,没人愿意和她开这种玩笑,不出意外,李成否认了,并且信誓旦旦发誓绝不可能,从那以后,他和蒋丽丽就不再一起上下学了。

后来,初中时候蒋丽丽辍学跟着亲戚去打工了,两人好多年再也没怎么见过面。直到前几年,蒋丽丽带着一个男人回到了家,这时候的蒋丽丽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变得成熟起来,穿衣也变得有了品味,第二年他和那个男人结了婚,后来有了孩子,还有了两个,还有了属于自己的一辆奔驰车,省城有两套房子,总之这个女孩生活是幸福的。

两人渐渐熟络以后,李成知道了女孩名叫王楠,说实话,李成相亲也好几次了,王楠这样的女孩确实对他来说是有吸引力的,自己说白了就是个臭修车的,平时那些穿着时尚的,个头高挑,身上有漂亮女人的香味的女人是看不上满身油污的他的。而李成也后悔小时候没有跟蒋丽丽一直好下去,他想王楠小时候可能还不如蒋丽丽漂亮,相比之下,现在的蒋丽丽穿着气质也是比眼前的王楠要更优秀,果然每个普通女孩小时候都是潜力股,李成现在总算明白了,曾经自己看不上的女孩总有一天会让自己高攀不起。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王楠稍微侧身朝门口看去,李成也转头看向门外,透过缝隙看到王楠妈正往里张望,两人四目相对时,王楠妈索性推门进来了,见女儿满脸笑容,笑着插科打诨:楠楠,给人家聊的咋样?王楠表示还好。李成也忙起身招呼王楠妈,张彩云见状也跟进来,在王楠面前又把李成夸了一遍,然后提醒两人加上了微信。临走,王楠起身去送李成,两人走到了堂屋门口,李成走下台阶转身朝王楠挥了挥手,王楠也笑着朝李成挥了挥手,李成这才转身走出大门。

忙了一上午,总算把所有的上门相亲的人送走了,王楠此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商品,被不同的卖主讨价还价,自己母亲就是那商品的主人,犀利的审视着每一个卖主,盘算着每个人兜里的底价。

她最怀念的还是五年前自己刚从一所大专院校毕业时候的岁月,那时候她天真烂漫,还不会化妆打扮,整天穿着大学时候的廉价衣服和几个同学居住在实习单位的员工宿舍。那时候,王楠还从未谈过恋爱,也曾有过女孩子的单纯暗恋,但那也只是像青春期的浅浅波痕,还未激起水花便伴着几道涟漪消失在平静的水面。

社会就像一座大熔炉,同宿舍的四个女生最先搬走的是她关系最好的球球,谁也不会想到平时最老实最单纯的球球竟然会是第一个,而且是那么的突然。

那一天,球球带着一个男孩来到了她们宿舍,男孩看样子挺老实,戴个眼镜斯斯文文,最活跃的巧丽一直逗他,男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球球也的数落着巧丽乱开玩笑。晚上,男孩请吃饭,饭后,回到宿舍,球球说自己明天就要搬走了,大家都劝球球不要太着急,担心她不了解这个男孩被欺骗,但恋爱中的球球嘴上答应着,第二天还是收拾了东西。仅接着没几个月,宿舍里面第二个搬走的是娜娜,娜娜倒是在大家预料内,毕竟她有个大学时候就谈的男朋友,而且大家还都认识,毕业以后两人一直不在同一个城市,现在娜娜男朋友来和她同一个城市工作,两人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球球和娜娜搬走以后,很长时间宿舍里面就只有王楠和巧丽,王楠倒还好说,毕竟一直单身,巧丽却不一样,她是四个人中长相最漂亮的,也是以前班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并且一直都不缺男朋友,所有人都以为巧丽会是第一个搬出去的,但天不遂人愿,王楠后来搬走后,很长时间巧丽仍然一个人住在宿舍。

说起王楠的第一段感情,那是在娜娜搬走半年后,她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男孩,两人见面以后吃了一次饭,男孩便对王楠展开了感情攻势。男孩身高中等,长相还算英俊,工作是做会计,和王楠工作倒也挺相似,几番下来,感情单纯的王楠便败下了阵,一个多月后,两人就同居到了一起。

但单纯的王楠并不知道,越容易得到的感情越是廉价,这段感情,是她第一段感情,她格外的珍惜,但男孩却似乎没有想清楚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面对生活上和思想上的差异,男孩有些退缩了。王楠是家中独生子,生活中比较随意,不拘小节,而男孩更像是个完美主义者,久而久之便产生了矛盾,终于有一天,男孩在她上班时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并且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孩了解太少了,毕竟两人也只是认识三个多月。从那以后,王楠变了,她变得成熟了,像是突然开了窍,学会了很多以前自己不以为然的东西,比如说化妆、衣服和名牌商品。

实习期结束以后,王楠离开了实习的银行,投了几份简历后,最终在一家本地银行做理财经理,收入还算够用,就这样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一晃便是五年。

时间回到现在,面对今天的相亲对象,王楠其实是有些麻木,毕竟这几年相过的也有二三十个了,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你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你,看上你的你又看不上,始终无法耦合,也有处一段时间的,但因为一些其他的事说分也就分手了,比如说彩礼、老人赡养、家里兄弟等等问题。

王楠妈说:“楠楠,我看今天那个有点胖的男的还不错,人家在城里做生意,收入没得说,就是显得老了点。你觉得怎么样?”

王楠想了想:“那个胖子有点太傲了,你看他说话让人觉得给命令似的。”

“那个胖子我看不中,以后楠楠跟着受气。”一旁父亲插话道。

“你懂个啥啊,哪个有本事的男的没点脾气,都像你,没点熊本事还有脾气。”王楠妈没好气数落道。

王楠父亲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叹了声气转身抽烟去了。

“妈,我觉得那个李成也不孬,人看着也老实,也有正式工作。”

“是那个穿西装的吧?”

王楠点点头,母亲说道:“那个小伙子吧也些精神,人也长得好,个头也行,你嫂子和你大娘也说那个小伙子不孬,人还有礼貌,我听马家媳妇说在城里跟人合伙做生意,也不知道真假的,看开的车不少钱。”这一刻,李成当时发烟发糖种下的好口碑似乎发挥了作用。

之前坐在茶几旁的几个女人都是王楠妈平时玩得来的姐们,人群散去,几个人又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复盘,时不时发出一阵唏嘘,最后对每个人都做出点评,确定了谁能聊聊谁不能聊,李成幸运的划归为能聊聊的这个行列。

回去路上,李成显得心情还不错,张彩云坐在副驾问他:成子,你觉得今天见面女孩怎么样?

李成想了想说:“挺不错的,就不知道人家女孩怎么想了。”

“先聊聊看,我看那个女孩对你印象也不错。”

“你咋能看出来不错?”

“这是我们女人的直觉,她要是对你没感觉,也不会出门送你了。”

“那我还真没绝着呢,婶子。”

“我给你说,要想成,你得要主动点找人家小妮,脸皮厚点,大方点,多约出去玩玩。”

“行,知道啦,婶子。”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两人一起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电影是一部爱情片,讲述的是战争时期一对恋人因为战争被迫选择了两种命运,男的当兵,女的留在了故乡,战争胜利后,男的拖着残疾的身体找到女的,但看到女的已经有了孩子,最终选择了离开,事实是女的一直在等待这个男的,几个孩子全是战争收留的战争孤儿,但却被男的误会,留下了终身的遗憾。电影剧情跌宕起伏,战争场面生动震撼,看到战场上血腥的场面,王楠下意识抓紧了李成的手,李成也顺势搂住王楠的肩膀,这一刻,两人默认了彼此的关系。

出了电影院大门,三月份的县城气温还很低,街道上同样是电影散场的人群,大多是成双成对。两人并排沿着街道漫无目地走着,尽管夜深了,但谁也没有提出要回去的话,似乎是默认今晚两人应该发生点什么。就这样,两个人身影在街道上越走越近,肩膀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轻轻碰在一起,直到李成握住了她的手,王楠看了李成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而是默认了这种行为。

李成的心怦怦乱跳,这是他第一次以男女朋友身份触碰女人,他稳住心神,对王楠说:“楠楠,你饿了吗?咱们去吃点夜宵吧。”

王楠说:“你这说还真有点,不过这么晚了,哪还有卖夜宵的?”

“县城这地我熟,我带你去。”

两人开车来到了一家夜排档,尽管是冬天,里面喝酒的男男女女也并不少,两人点了一些烤串和一瓶热黄酒,烤串先烤个半熟然后放在桌上的烤炉上继续烤制一会儿,两人围坐在火炉旁,李成打开黄酒,对王楠说:“你看你手冰凉,喝点黄酒暖暖身子。”

“那我就喝一杯啊。”

“行。”李成答应着给王楠倒上了酒。两人开始聊起了过去,王楠说的多,李成在一旁听着。

王楠讲起了以前自己在实习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胆子特别大,经常和朋友背着领导偷偷做一些大胆的事情,她们是在一家私有银行工作,为了赚点外快会私下找到客户推销一些产品,赚到了钱就去吃顿好的,想想那时候过得真的很开心...

两人边喝边聊,一瓶酒很快喝完了,也都有了些许的醉意。店里的人也都走的大半,只剩下零星几桌喝多的还在那摆龙门阵。李成见时间不早,付了账,扶起王楠走出了店里。出了店门一股冷风吹过,两人都打了一个激灵,李成拉着王楠的手朝着对面的宾馆走去,边走边说太晚了又喝了酒回去也不安全,王楠没有说话,跟着走进了宾馆。

到了宾馆前台,服务员问: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李成犹豫了片刻,对服务员说:“一间房。”

“身份证出示下。”

李成从口袋里翻出身份证,王楠说:我没带身份证。

服务员说:电子版的有吗?

王楠从手机找出电子版交给服务员登记。

两人朝着房间走去,李成此时心里按耐不住激动,想到一个月前两人还只是初次见面,王楠那时候在他面前就是美女,如今美人近在咫尺,古人常说人生三大喜事,头一件便是洞房花烛夜,自己虽未和王楠虽未结为夫妻,但两人关系可能会在今晚突破防线。

门在李成身后“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合拢,将走廊里那点微弱的光线和若有似无的人声彻底隔绝。房间里瞬间只剩下空调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一个巨大的、不知疲倦的背景音,突兀地填满了整个空间,也填满了两人之间骤然拉近却又不知如何安放的距离。

李成手里还攥着那张薄薄的、带着体温的房卡纸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纸袋的边缘。他站在门边,视线仓促地扫过房间:简易的房间中,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大床占据了视觉中心,床头灯散发着暧昧的暖黄光晕,床前还有一个简单的电视机柜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房间再无他物。

王楠显得稍微自然一点,她走到电视机柜旁,把手里的小皮包轻轻放下,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背对着李成,假装在整理包带,手指却有些无措地缠绕着金属链子。空气里弥漫着宾馆特有的、混合了消毒水和陈旧织物尘埃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彼此的气息——刚才宵夜摊上的烟火气,烧烤的孜然味,弥漫的二手香烟味,还有一点点酒精带来的微醺感,此刻都发酵成了令人心慌的催化剂。

“空调好像有点热。”李成假装自然的说道。

“嗯……是有点。”王楠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掠过李成的脸,又落回地面。她也感觉脸颊发烫,不知道是房间温度,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到了此刻竟然不知道该找到什么话题切入,沉默再次降临。空调的嗡鸣声似乎更响了。李成朝着床走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身体有些僵硬地陷进不算柔软的坐垫里,床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着,目光垂落,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擦得还算干净的运动鞋。

王楠看着他那副正襟危坐,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爱。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拉开椅子,冰冷的金属椅背触碰到指尖,她顿了顿,却没有坐下。她的目光落在李成身上。他坐在床边,背脊挺得笔直,侧脸在昏黄的壁灯下轮廓分明,却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局促和生涩。那是一种毫无经验的、全然暴露在陌生境况下的紧张。

王楠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她放弃了冰冷的椅子,脚步很轻地,朝着那李成走去。

李成察觉到她的靠近,身体瞬间绷得更紧,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和询问。

王楠没有看他,慢慢靠近,她没有选择坐在他旁边,而是做了一个让李成心脏几乎停跳的动作——她侧过身,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地、慢慢地,双腿跨在了李成并拢的大腿上。

李成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血液向着一处迅速汇集,呼吸都屏住了,尽管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去主动进攻的权利。他感觉到那温软的重量落下来,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洗发水香气的味道,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她的腰,脸轻轻地靠在她的胸前。

王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大腿肌肉的紧绷,甚至能感觉到他血液奔流带来的细微震颤。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稳当些,也离他更近了些。她的背脊微微挺直,没有完全靠进他怀里,但两人身体接触的面积已经足以点燃皮肤下潜藏的火星。她微微侧头,终于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无措、紧张,还有一丝努力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纯粹属于男性的渴望,亮得惊人。

“李成……”王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嗯?”李成轻声应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喉结又滚动了一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腿上这份温软的重压和近在咫尺的、她身上散发的馨香上,大脑一片空白。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那还用说,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那你以后能保证会包容我,听我的话吗?”

“嗯,我保证。”

“今天把自己交给你了,你要发誓今后不背叛我,对我好,不辜负我,行吗?”

“行,我发誓永远不背叛王楠,一辈对王楠好,听王楠的话。”

王楠满意地看着李成,透过眼神他看到了这个男人的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嘴唇,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皮肤温热,甚至有些发烫,她的指尖能感觉到他脸颊肌肉细微的抽动。

“我冷。”她说出这两个字,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李成心里激荡起巨大的涟漪。

这句简单的“我冷。”,像一道赦令,也像一点星火。李成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不再犹豫,带着一种近乎孤勇的决绝,紧紧环住了王楠的要。

王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心脏也在砰砰乱跳,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虽然自己早已亲临过战场,但此刻,她必须保持沉默,带着这个新兵重新经历战场的洗礼,成为彼此唯一的战友。她没有出声指导,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不着痕迹地配合着他笨拙的动作。当外套的拉索解开,滑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时,李成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般,长长地、无声地吁了口气。

黑色的羽绒服褪下以后,薄薄的紧身褐色毛衣勾勒出两座谷仓的倩影,即使失去了栅栏的保护,依然挺拔。此时的李成还是显得略微有些拘谨,王楠也更加坚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说的第一次,他笨拙而又紧张的样子像极了自己曾经的样子。自己现在还清楚记得第一次那个晚上,她无条件的将自己交给了那个男人,幻想着今后两人婚后的生活,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场景。

如今,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女孩,她明白自己需要什么,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了条件并不出众李成。一个月的相处,让她更坚信就眼前这个男人是符合自己需求的,李成单纯善良,没这么多的野心,甚至有些软弱,但是也听话,这让王楠觉得是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从她以往的经验来说,男人有钱确实很重要,但能给你花更重要,身边闺蜜有很多找了有钱人的,到似乎并不怎么幸福,这些所谓的有钱人也只不过比一般人有点钱的小老板或者有稳定工作罢了,他们这些人钱并不会充足到令人真正嫉妒程度。所以,有钱是重要方面,最重要是要听你的话,他有一百愿意把这一百都花你身上。

李成多少内心是紧张的,毕竟身下压着的可能以后就是自己的老婆,而非萍水相逢的一场交易。他承认自己不怎么聪明,不善于学习,甚至有些自卑,就连不去跳槽的理由,也是怕在外面又要重新学习新东西,这让他感觉害怕。同样,对待感情他也感觉患得患失,优秀的女孩感觉自己配不上而不敢追求。其实,他喜欢去相亲,因为这是唯一有机会认识漂亮女人的机会,就像是王楠,有人牵线搭桥他就能不用迈出第一步,然后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最快找到一个女人结婚,然后生孩子,即使离了婚,也算完成了父母的任务。

所以李成要努力把握住今天的机会,想到这,他小心翼翼,心跳得更厉害。

第二天,两人到了中午才缓缓起来,王楠躺在李成胸前,问道:“今天不去上班了吗?”

“今天不去了,我刚给老板说了,今天就陪你。”

“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话吗?”

“什么话?”李成假装不知情,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楠一把推开李成,有些生气的看着李成:“李成,你什么意思?你真是个骗子。”

见王楠真的急了,李成赶忙说:“楠楠,楠楠,我逗你的,我肯定记得自己说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永远不会背叛你。我发誓。”说着做起誓状。

王楠见李成这样,才慢慢恢复了情绪,警告式的说道:“李成,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要做到,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要我,我最痛恨不遵守诺言的人,你要是以后背叛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李成赶紧去哄王楠,这一次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王楠的生气的样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你爸妈说我们的事?”李成又揽着王楠问道。

“我们什么事啊?”

“就我们确定关系的事,你不回去你爸妈肯定会问你今晚去哪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猜到我们这样。”

“你半熟啊,我妈要是知道我给你这样,肯定会找你们家的要个说法的。”

“要她什么说法,我们都是自己心甘情愿。”

“你是不了解我妈她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们家你妈说话管用?”

“是啊,我爸在家里说什么我妈都不听,我妈说什么我爸也不敢反驳。”

“那你爸怎么能受得了?”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我爸身体也不太好,都是我妈挣钱多点,但她控制欲又很强,有时候我都受不了,所以大学时候我才会想去外地,我妈当时就不同意,我姥爷给她说了她才同意的。”

李成听后不禁对未来这个丈母娘产生了一丝恐惧,他问道:“你说以后我们结婚了,会不会和你妈不好相处?”

王楠想了想说:“这个就看你自己了,你要是对我好,我妈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其实她在外面人缘也还挺好的,她这个人嘴上不饶人,但做事情真的还挺干脆利索。”

“那你打算怎么和你妈说我们的事?”

“嗯...她其实也知道我和你正在聊着,我回去就给她说就打算和你好了,到时候你们家来我们提亲不就行了。”

两人躺在宾馆床上畅想着未来,两颗心似乎也靠得越来越近。

王楠妈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大清起来做好了早饭,快速的吃完,刷好自己的碗筷,便骑着电动车去镇上厂子里上班去了。等她走后,王楠爸才起床,简单洗漱后,开始吃王楠妈留下的早饭,吃完早饭,他开始收拾家务,其实也没什么好干的,简单扫扫地,收拾下物品摆放,农村的家大多数家庭卫生也就是那么回事,厨房锅碗瓢盆没有油污,家里地上衣物不要乱堆乱放,基本也就显得整齐干净了。

王楠爸本身不是个爱干净的人,但王楠妈是个爱干净的人,王楠却随了她爸的习惯。以前都是王楠妈收拾家务,但家里人没人愿意珍惜她的劳动成果,总认为收拾这么干净干啥,不还是要乱。

以前,王楠爸在外地工地打工,经常在外面吃喝嫖,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经过了几次冲突,王楠爸并没有占多少上风,反而是王楠妈每次像发了疯,动不动就拿刀出来扔到他面前,叫喊着,今天必须死一个,老王算是被这气势吓着了,反复几次,王楠妈彻底的掌握了家庭的话语权。

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用王楠妈的话来说,是被逼的。刚嫁进王家那几年,她几乎都是被压着,男人打,婆婆骂,不听话打,生女儿被骂。王楠妈本就是急脾气,也和他们吵,但吵得赢打不过,最后还是她自己吃亏。要说老王现在这个窝囊样,整天病怏怏的,看着可怜,也算是报应了。

那一年,王楠还上小学,一个女人带着个刚满月孩子来他家闹,说是老王的种,两家人在家门口闹的人尽皆知,最后,警察带去做亲子鉴定,证明这并不是老王的种,才算侥幸度过。经此一事,老王在外面干的事村里人尽皆知,但这有什么用,王楠妈依然管不了,除了每个月寄到家里的钱,老王对这个家几乎没什么贡献。直到现在,王楠妈告诉她朋友说:想要在家里过的像个人,你就要东风压倒西风。

到了中午,王楠妈回到家,见到女儿还没回来,就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王楠说现在还在同学家呢,等下午回去,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挂掉电话以后,她总觉得女儿没有说实话,以前她主动打电话时候,电话那头的女儿再听到她的啰嗦后,总会有一些不耐烦,而今天的女儿却有些支支吾吾答应着,像是做个什么亏心事。

王楠妈嘴上念叨着,决定给女儿同学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这时候在一旁的老王赶紧拦住她说:“你别给楠楠同学打电话了。”

“闺女一晚上不回家你不急得慌?万一有啥事呢?”

“你刚才不打电话问了没啥事,你这会给她同学打电话,万一同学说不知道,你咋弄?闺女大了,她不想给你说你也别追问了。”

“这不是你生哩,这些年你管过她啥?”王楠妈虽然嘴上怼着老王,但还是默默收起了手机,心想,到底是女儿大了,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