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凛冽的北风也挡不住拜年的热情。
陆建军和苏晴带着陆凡,手里拎满了沉甸甸的年货。
轧钢厂派来的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扬起一片尘土。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京城西山的军区大院。
车窗外的景象,正从拥挤的胡同,灰扑扑的矮房,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最后被一道道高耸的红砖围墙所取代。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低沉的轰鸣,苏晴忍不住又替陆凡整理了一下崭新的棉衣领口,轻声叮嘱道:“小凡,待会儿见了爷爷奶奶要有礼貌,你爷爷脾气虽然硬,但最疼你。”
陆建军目视前方,声音沉稳:“你爷爷那不叫脾气硬,那叫原则。你小子机灵,在他老人家面前,收起你那套鬼主意,老实一点。”
陆凡只是点点头,目光却早已被窗外那肃穆的景象所吸引。
吉普车在岗哨前停下,卫兵迈着标准的正步上前,检查证件,敬礼放行。
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用尺子量过,透着一股铁血的味道。
这里就是爷爷陆振华生活的地方。
一位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退役老首长,即便解甲归田,威望依旧在大院里无人能及。
而奶奶,曾是部队文工团的台柱子,一双巧手,一颗慈心,是大院里人人都敬爱的老太太。
车子驶入大院,四合院那股熟悉的煤烟味与嘈杂人声瞬间被隔绝在外。
取而代?????是清冽的松柏香气,混杂着冬日阳光下泥土的味道。
一排排整齐的红砖小楼,在蓝天下一字排开,楼间是宽阔得能跑开卡车的操场。
一切都井然有序,安静中透着一股昂扬的力量感。
陆建军夫妇带着陆凡先去拜见了二老,嘘寒问暖一番后,奶奶便心疼地拉着陆凡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果塞给他,笑呵呵地让他出去玩。
“去吧,跟院里的小哥哥们熟悉熟悉,别总闷着。”
陆凡顺从地走出小楼,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并未急着去找人,而是独自在操场边踱步,手里把玩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弹弓,造型极为独特。
弓身是上了年头的紫檀木,打磨得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泛着深沉内敛的光泽。连接皮筋的弓眼处,镶嵌着黄铜,显得古朴又有力。
这正是他闲暇时,用前世的知识和这个时代的材料,精心打造的“规矩”。
他正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群半大孩子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为首的一个,比同龄人高出一头,身体壮实得像头小牛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军装,领口敞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劲儿。
他叫赵卫东,是大院里公认的“孩子王”。
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就锁定了陆凡,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陆凡手中那把与众不同的弹弓。
那群孩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将陆凡圈在中间。
赵卫东上下打量了陆凡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与不屑,最后目光定格在那把弹弓上,喉结动了动。
“哎,新来的,你这弹弓不错啊。”
他迈着四方步走到陆凡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掌,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给我玩玩?”
那姿态,仿佛陆凡的弹弓已经理所当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周围的小跟班们也跟着起哄,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陆凡缓缓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不给。”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耳光,扇在了赵卫东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赵卫东脸上的表情,从志在必得,迅速转为错愕,再到恼羞成怒。
他在这大院里当孩子王当惯了,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干脆地拒绝过?
面子,瞬间就挂不住了。
“嘿!”
赵卫东气笑了,他上前一步,用胸口顶着陆凡的肩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小子,你挺横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告诉你,在这大院里,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身后的几个小跟班也立刻围得更紧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强抢。
面对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赵卫东,面对这群来势汹汹的军区子弟,陆凡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他甚至连站姿都没有改变。
他将那把“规矩”弹弓,不紧不慢地收回了口袋。
看着赵卫东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陆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抹笑,像一根针,刺破了赵卫东最后的耐心。
“你找死!”
赵卫东怒吼一声,粗壮的手掌蒲扇般朝着陆凡的肩膀抓来。
就在他手即将碰触到陆凡衣领的瞬间。
陆凡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脚尖一点,身体如鬼魅般向前踏出半步。
这一步,妙到毫巅。
他微微一侧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切入了赵卫东门户大开的怀里。
赵卫东的攻击落了空,眼前一花,已然失去了陆凡的踪影。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从他的手臂上传来。
陆凡的右手如一把烧红的铁钳,死死扣住了赵卫东的手腕,精准地锁住了他的筋脉。
左手顺势一抄,托住他的手肘关节。
腰腹发力,身体猛然一旋!
这是一招极其精妙的擒拿手,借力打力!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操场的宁静。
赵卫东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折断。
整个人重心彻底失控,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
“嘭!”
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孩子王,此刻已经像一条死狗,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狠狠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土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石火之间。
周围所有的小跟班,全都石化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赵卫东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想挣扎着起身。
一道黑影已经压了上来。
陆凡一步上前,膝盖带着全身的重量,死死地顶住了他的后心。
这个位置,让他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扭动。
紧接着,赵卫东感觉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了那把让他心心念念的弹弓。
以及弹弓上,一颗闪着金属寒光的“规矩弹”。
陆凡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吹在赵卫东的耳边,说出的话,却比这寒冬的北风还要刺骨。
“想玩?”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以。”
“不过,你得先学会跟我讲规矩。”
那干净利落的动作。
那沉稳狠辣的劲头。
那冰冷刺骨的语气。
彻底击溃了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军区大院子弟的心理防线。
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个从四合院里来的清秀少年,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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