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虹般的身影撞入连绵山脉,沈砚的意识已被无边的杀戮欲吞噬,眼中只剩下猩红。虚无逆天诀在体内失控运转,如同一台永不停歇的吞噬机器,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化为飞灰,林间的野兔、山鹿在惨叫声中干瘪,连隐藏在山洞中的三阶妖兽“铁背苍狼”,也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拽出,皮毛迅速失去光泽,精血与灵力被抽得一干二净。
他像一头失控的巨兽,在山林中横冲直撞,所经之处,百里内生机断绝,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焦土。体内的驳杂灵力越积越多,尸气、兽魂、草木精元在经脉中疯狂冲撞,原本空荡荡的下丹田位置,此刻却成了所有力量的汇聚点——没有极品灵髓刻画大阵,这些驳杂之力找不到宣泄口,只能在丹田旧址疯狂淤积,形成一个不断膨胀的黑色气团。
黑色气团在沈砚下丹田位置疯狂膨胀,已撑得他小腹高高隆起,皮肤被绷得如同将破的鼓皮,隐约能看到皮下翻滚的黑色暗流——那是无数生灵的灵力、生机与怨念被强行糅合的产物。
“嗬……嗬……”
沈砚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体内的痛苦已超出了“痛”的范畴,更像是被万千钢针同时刺穿经脉,又被烈火与寒冰反复交替灼烧、冻结。尸气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血肉瞬间变得青紫僵硬,仿佛下一刻就要腐烂;怨毒的怨念则像附骨之疽,钻进魂海深处,勾起他最黑暗的欲望——屠戮、毁灭、吞噬一切的冲动如潮水般拍打着理智的堤坝,只差一线就要彻底崩塌。
更可怕的是那些驳杂的灵力,有幽冥谷修士的阴寒灵力,有妖兽的狂暴兽元,有草木的清新生机,还有凡人武者残留的气血之力。这些力量本就属性相冲,此刻被压缩在方寸之间,正以自残般的方式互相冲撞、撕裂:阴寒灵力冻结了一寸经脉,兽元立刻暴怒地将其炸开;草木生机试图修复破损,却被幽冥谷的尸气瞬间吞噬;气血之力刚凝聚成一股暖流,就被怨毒的怨念撕成碎片。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从体内传来,是经脉在寸寸断裂。沈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上的瞬间就被周围的黑气蒸腾成白烟。他的视线已彻底模糊,只有一片翻滚的黑暗,耳边是无数凄厉的哀嚎——那是被吞噬的生灵残留的怨念在嘶吼,它们不甘被同化,正拼尽全力要拖他一起坠入毁灭。
魂海也在剧烈震荡,原本稳固的金丹被黑气缠绕,表面已裂开数道细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噬魂剑的剑魂在剑匣里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嘶鸣,却被黑气死死锁在魂海边缘,连一丝魂力都透不出去。
就在这濒临溃散的刹那,中丹田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
那是十系灵力的核心处,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光、暗、十道灵力原本被黑气压制得缩成一团,此刻却像是感应到了灭顶之灾,竟自发地互相缠绕、融合。金光的锐利、木青的生机、水蓝的柔韧、火红的炽烈……十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在旋转中逐渐褪去本色,化作一缕极淡、近乎透明的混沌色光晕。
这缕光晕刚一出现,就被下丹田的狂暴力量吸扯,如同一滴墨落入翻滚的黑水,瞬间被黑色气团吞没。
但它没有消失。
在气团深处,那缕混沌光晕微微一颤,竟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既不排斥,也不对抗,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所有驳杂力量的本质。
最先被影响的是幽冥谷修士的尸气。那些阴寒、腐臭的黑色气流靠近混沌光晕时,像是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滚起来,却不是反抗,而是在光晕的映照下,逐渐显露出其本源——那不过是被扭曲的死亡灵力。混沌光晕轻轻一荡,一缕极淡的金光从中溢出,落在尸气上,黑色的尸气瞬间褪去腐臭,化作纯粹的灰黑色死力,虽依旧阴寒,却再无侵蚀之性,像一条温顺的小蛇,绕着光晕缓缓游走。
紧接着是那些怨毒的怨念。它们本是无数生灵临死前的不甘与愤怒,凝聚成漆黑如墨的丝线,在气团中横冲直撞,刺得沈砚魂海阵阵剧痛。混沌光晕再次波动,这次散发出的是柔和的青绿色光芒,如同初春的细雨,落在怨念丝线上。丝线剧烈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却在青光中逐渐变得透明,那些不甘与愤怒像是被洗涤干净,最终化作一缕缕纯净的精神本源,虽微弱,却带着生灵最本真的意识碎片,静静悬浮在光晕周围。
最庞大的还是那些驳杂的灵力。来自金丹修士的灵力带着各自的属性,有的刚猛如刀,有的阴柔如丝;来自妖兽的兽元狂暴如怒涛,来自草木的精元温和如溪流。它们在气团中互相冲撞,搅得一片混乱。混沌光晕这次没有发光,而是直接散发出一股“包容”的意韵——它像一片无形的海,将所有灵力卷入其中。刚猛的灵力被海水磨去棱角,变得沉稳;阴柔的灵力被海水浸润,变得绵长;狂暴的兽元在海水中翻滚,逐渐沉淀出厚重的底蕴;温和的草木精元则与海水相融,散发出更浓郁的生机。
最后被转化的是那些生灵的生机。它们本是五颜六色的光点,带着花草的清新、走兽的灵动、飞鸟的轻盈,却因被强行聚拢而互相排斥,不断湮灭。混沌光晕轻轻包裹住这些光点,这次散发出的是温暖的黄芒,如同大地包容万物。光点在黄芒中逐渐融合,褪去各自的颜色,化作一团纯粹的、带着金色纹路的生命本源,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光晕下方缓缓搏动。
黑色气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原本翻腾的黑气变得沉静,颜色从污浊的黑逐渐转为深邃的墨色,其间隐隐有混沌色的流光游走。气团的体积仍在收缩,但不再是被压缩的痛苦,而是一种主动的“凝聚”——就像泥沙在水中沉淀,杂质被分离,精华被留下。
沈砚的痛苦也在悄然变化。之前是撕裂般的剧痛,此刻却多了一种奇异的“痒”,从下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经脉在重生的信号——被撕裂的经脉断口处,正有混沌色的光晕溢出,像针线一样缝合断裂的伤口,新生的经脉壁比之前厚实数倍,泛着淡淡的玉色,能清晰地看到混沌灵力在其中流淌。
他的骨骼也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之前被灵力撑得错位的骨骼正在归位,骨缝中渗出混沌色的光点,让骨骼变得更加坚韧,甚至隐隐能吸收周围的灵气。
最神奇的是下丹田的轮廓。在混沌光晕的牵引下,墨色气团的边缘开始凝聚出一层薄薄的壁膜。这层壁膜最初是透明的,随着越来越多的混沌灵力融入,逐渐变得厚实,呈现出一种介于实质与虚幻之间的质感,表面流淌着与混沌光晕同源的纹路。这不是昆仑墟修士常见的丹田形态,也不是虚无道人描述的大阵替代式丹田,它更像是一个天然的“熔炉”,内壁的纹路能自动引导灵力流转,既坚固又充满韧性,完美适配他体内既霸道又包容的新力量。
当丹田壁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整个墨色气团猛地一缩!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从沈砚体内传出,气团在丹田中剧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将所有被转化的力量——死力、精神本源、纯净灵力、生命本源,还有那缕混沌光晕的核心——尽数卷入旋转的中心。
旋转产生的离心力将多余的杂质彻底甩出,被新生的丹田壁吸收、炼化,成为丹田的一部分。而中心的力量则在高速旋转中逐渐从气态转为液态——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墨色液体,液体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有的是金色,有的是青色,有的是混沌色,彼此互不干扰,却又紧密相依。
液体在旋转中继续收缩,体积越来越小,密度越来越大。原本覆盖整个丹田的液体,逐渐凝聚成拳头大小的液珠,又从拳头大小缩至巴掌大、鸡蛋大……直到变成鸽子蛋大小的液态核心。
此时,沈砚的意识已从剧痛中挣脱出来,陷入一种奇异的清明。他能“看”到丹田内的一切:新生的丹田壁泛着玉光,中心的液态核心旋转不休,混沌光晕已彻底融入核心,成为其最深处的一点。
突然,液态核心猛地一顿,旋转骤停。
紧接着,从核心最深处的混沌光点开始,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先是混沌光点周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固态外壳,然后这层外壳以惊人的速度向外蔓延,将所有液态力量尽数包裹、压缩。
凝固的过程伴随着剧烈的能量释放,沈砚的丹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太阳,灼热的力量顺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却不再是之前的撕裂感,而是一种暖洋洋的充盈感,仿佛干涸的土地被甘霖滋润。
当最后一滴液体凝固时,一颗完整的丹丸静静悬浮在丹田中央。
它通体漆黑,却又不是纯粹的黑,在黑色的底色中,隐约能看到金色、青色、混沌色的纹路交织流转,像极了夜空下的星河。丹丸表面光滑如玉,却散发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是吞噬万物的霸道,仿佛能吸纳天地间所有力量;另一种是生生不息的温润,像是能孕育出无限生机。
这就是魔丹。
魔丹刚一成型,就缓缓旋转起来,带动着丹田内的力量开始自主流转。之前狂暴的力量此刻变得温顺而有序,随着魔丹的旋转,一丝丝精纯的灵力顺着经脉流入四肢百骸,修复着最后的损伤。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虽仍紧闭,瞳孔中的猩红却已褪去,恢复成原本的墨色。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坠落,“噗”地砸在一片覆盖着青苔的草地上,溅起细碎的草屑。
魔丹在他丹田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沉稳而强大的气息,将周围的灵气缓缓吸入体内。沈砚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在毁灭的边缘,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完成了一场连虚无道人都未曾预料的蜕变。
山林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沈砚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他虽苍白却已平和的面容,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重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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