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昆仑墟的路上，气氛始终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幽冥谷的修士们握着武器，与沈砚带来的昆仑墟弟子隔着数丈距离，眼神里的戒备和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偶尔有风吹过，带起的不是灵力波动，而是无声的对峙——数百年的血仇，哪是一句“合作”就能抹平的？
沈砚走在队伍最前方，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一道来自林薇，带着担忧与信任；另一道来自幽冥老祖的元婴，藏在黑雾里，闪烁着审视与算计。他知道，这暂时的同盟就像薄冰上的马车，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沈道友，”幽冥老祖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带着阴寒的穿透力，“你真觉得，虚无大阵能挡住血煞老祖？”
沈砚没有回头，神识传音回应：“大阵加两宗残余之力，未必能赢，但至少有三成胜算。总比坐以待毙强。”
“三成？”老祖嗤笑一声，“老夫的弟子，可不会为昆仑墟的三成胜算卖命。”
“不是为昆仑墟，是为你们自己。”沈砚语气平淡，“散修联盟里，有不少人手上沾着幽冥谷弟子的血。你们的矿脉、秘境、甚至祖坟，都被他们占了。就算不为活命，为了报仇，也该拼一次。”
黑雾中的元婴沉默了。沈砚说得没错，那些散修对待幽冥谷俘虏的手段，比昆仑墟狠辣百倍，光是想到三长老投降后被血煞老祖吸干修为的下场，他的元婴就阵阵发寒。
两日后，队伍终于抵达昆仑墟外。
护山大阵外，玄阳子带着数位长老早已等候。看到幽冥谷的残兵时，昆仑墟弟子们瞬间握紧了武器，灵力波动骤然紧张；幽冥谷修士也毫不示弱，魂幡上黑气翻涌，双方剑拔弩张，气氛比面对散修联盟时还要僵硬。
“都住手！”玄阳子沉声喝止，目光扫过众人，“如今大敌当前，谁再敢私斗，以通敌论处！”
清虚子也上前一步，对着幽冥老祖的元婴拱手：“老祖远来辛苦，昆仑墟已备好住处，虽简陋，却能隔绝灵力探查，方便老祖修养。”
幽冥老祖的元婴冷哼一声，却没发作：“不必麻烦，给老夫一处安静的山洞即可。”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摆架子的时候。
沈砚见状，适时开口：“宗主，长老，散修联盟最多三日就到，我们需立刻商议战术。”
玄阳子点头，率先转身走入大阵：“随我来议事殿。”
议事殿内，两宗核心人物分坐两侧，中间隔着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标注着昆仑墟周边的地形。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没人说话，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血煞老祖麾下，如今有十四名元婴，四百金丹。”玄阳子率先打破沉默，指着沙盘上的标记，“他们若来，定会分三路进攻：主力攻正门，左右两翼各配两名元婴、百余名金丹，防止我们突围。”
幽冥老祖的元婴飘在沙盘上方，看着标记冷笑：“血煞那老鬼，还是老一套。他最擅长用人数堆死对手，却不知阵法之妙。”
“老祖有何高见？”沈砚问道。
“虚无大阵正面能挡，但若被两翼牵制，迟早会被耗死。”老祖道，“老夫的人虽只剩三十余名金丹、百名筑基，但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擅长隐匿和偷袭。可让他们埋伏在左翼山林，待散修联盟的人进入伏击圈，就引爆‘尸煞雷’，至少能拖延他们半日。”
玄阳子皱眉：“尸煞雷太过阴毒，会伤及无辜……”
“现在还管什么无辜？”老祖打断他，语气冰冷，“等城破了，昆仑墟的弟子，难道就不是无辜？”
沈砚连忙打圆场：“尸煞雷可用于阻敌，不必伤及性命。我们的重点是拖延左翼，主力则集中突破右翼，那里是散修联盟的薄弱点，只有两名元婴初期。”
他指着沙盘：“虚无大阵可分三成力量护住正门，主力灵力集中于右翼，待幽冥谷的人缠住左翼，我们就启动大阵反转，释放积蓄的灵力，配合四位元婴长老，先击溃右翼，再回师夹击主力！”
众人沉默着思考，这个计划看似冒险，却抓住了散修联盟的弱点——他们虽人多，却派系复杂，一旦右翼崩溃，主力必然动摇。
“老夫没意见。”幽冥老祖的元婴率先表态，“但说好，右翼若有元婴被擒，归老夫。”
玄阳子看了沈砚一眼，见他点头，终于松口：“可。但需留活口，我们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散修联盟的布防。”
战术定下，众人立刻行动。幽冥谷修士跟着林薇去布置伏击；昆仑墟弟子则在长老们的带领下加固阵法节点；沈砚和清虚子则留在阵眼，调试虚无大阵的灵力输出，确保反转时能发挥最大威力。
三日后，天际果然出现黑压压的乌云——散修联盟到了。
血煞老祖的身影立于云端，元婴巅峰的威压如乌云盖顶，笼罩着整个昆仑墟。他看着护山大阵，发出一声狂笑：“玄阳子，幽冥老鬼，别躲着了！出来受死吧！”
阵内，沈砚握紧了手中的噬魂剑，看着沙盘上代表己方的棋子，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幽冥老祖元婴闪烁的光芒。
这场赌上两宗命运的决战，终于开始了。
血煞老祖的身影悬浮在云端，元婴巅峰的威压如同实质的乌云，压得护山大阵的符文都在微微颤抖。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散修联盟修士，十四道元婴气息如同灯塔般矗立，四百余名金丹修士的灵力交织成一片躁动的光海，连空气都被染成了浑浊的灰黑色。
“玄阳子！幽冥老鬼！”血煞老祖的声音带着魂音，穿透大阵传入昆仑墟，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识相的就打开大阵投降，本尊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不然……破阵之后，鸡犬不留！”
阵内，议事殿的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玄阳子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黑压压的敌军，脸色凝重如铁；幽冥老祖的元婴悬浮在他身侧，黑雾缭绕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偶尔闪过的红光暴露了他的杀意。
“开始吧。”玄阳子低声道。
沈砚站在虚无大阵的阵眼旁，听到指令，立刻催动灵力。阵眼处的极品灵石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与九转琉璃阵的光幕重叠，原本淡金色的屏障骤然变得凝实，符文流转间，竟隐隐透出混沌色的光晕——那是虚无大阵开始吸纳天地灵力的征兆。
“冥顽不灵！”血煞老祖见大阵未开，眼中闪过狠厉，抬手一挥，“给我攻！”
散修联盟如同潮水般涌向大阵。主力方向，五名元婴修士联手祭出法器，黑刀、骨幡、血盆等邪器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带着吞噬一切的戾气，狠狠砸向大阵光幕；左翼和右翼，各有两名元婴带领百名金丹，分别朝着山林和峡谷方向包抄，显然是想切断昆仑墟的退路。
“轰——！”
邪器与光幕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大阵剧烈摇晃，符文光芒骤暗，阵内不少低阶弟子被震得气血翻涌，嘴角溢血。
“顶住！”墨尘子长老在阵眼处嘶吼，将更多灵力注入阵旗，“虚无大阵，吸灵！”
大阵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更强的吸力。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如同被无形的漏斗牵引，顺着阵纹疯狂涌入，光幕上的符文再次亮起，竟硬生生挡住了第一波冲击。
“有点意思。”血煞老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阵法竟比幽冥谷的强这么多？”
就在这时，左翼山林突然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
“轰隆！轰隆！”
黑色的蘑菇云在林间升起，带着刺鼻的尸臭和腐蚀性的黑气——是幽冥谷布置的尸煞雷！正在包抄的散修联盟修士猝不及防，被爆炸掀飞了数十人，金丹修士当场陨落十余名，连带队的元婴修士都被黑气缠上，不得不停下清理，攻势瞬间停滞。
“好！”阵内传来昆仑墟弟子的欢呼。
幽冥老祖的元婴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满意：“一群废物，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
沈砚没有放松，目光死死盯着右翼：“该我们了。”
他对身旁的清虚子点头，两人同时催动阵旗。虚无大阵的光芒突然转向，原本均匀分布的灵力骤然向右侧倾斜，光幕在右翼处变得格外厚重，同时，阵内四道元婴气息悄然凝聚——玄阳子、清虚子，还有两位刚刚伤愈的昆仑墟长老。
“就是现在！”
随着沈砚一声低喝，虚无大阵猛地反转！
积蓄的灵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神的长矛，撕裂云层，直奔右翼的散修联盟！这光柱凝聚了方圆千里的灵气，威力堪比五名元婴修士联手一击，速度快得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好！”右翼的两名元婴修士脸色剧变，仓促间祭出防御法器。
但金光柱只是微微一顿，就将法器碾成碎片，余势不减地撞入散修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百名金丹修士瞬间陨落过半，两名元婴修士也被光柱擦中，护身灵力溃散，狼狈地倒飞出去，气息暴跌。
“漂亮！”林薇在阵内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手叫好。
沈砚却脸色发白，反转大阵对灵力的消耗远超预期，他能感觉到阵眼处的极品灵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云端的血煞老祖见状，终于收起了轻视，眼中燃起暴怒的红光：“找死！给本尊全力破阵！”
更多的散修涌向大阵，十四名元婴修士同时出手，灵力如同海啸般拍向光幕。虚无大阵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光芒忽明忽暗，显然已到极限。
阵内，玄阳子擦去嘴角的血迹：“沈砚，通知幽冥老鬼，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沈砚立刻祭出传讯符，灵力注入的瞬间，幽冥老祖的元婴已化作一道黑影，带着残余的幽冥谷修士，从大阵预留的缺口冲出，如同一条毒蛇，绕向散修联盟的后方。
一场混战，彻底爆发。护山大阵的光芒与散修联盟的戾气交织，嘶吼声、爆炸声、法器碰撞声震彻云霄。昆仑墟与幽冥谷的修士，这对斗了数百年的死敌，此刻终于在同一片战场上，朝着同一个敌人挥出了刀剑。
而沈砚站在阵眼中央，感受着大阵的每一次震颤，握着噬魂剑的手，从未如此坚定。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不仅决定着两宗的存亡，更决定着，他们是否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守住最后一丝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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