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废物三界 > 第三十九章 我是一个饭圈废物(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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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幻。

不是梦境,不是虚影,不是比喻。是存在,一种被彻底剥离了“实感”的存在。在鬼市这光怪陆离、喧嚣鼎沸的奇诡之地,我并非看不见,而是……不被感知。我的轮廓在空气中留下微弱的涟漪,如同热浪扭曲的景象;我的声音在嘈杂中被轻易淹没,如同水滴汇入洪流。我曾有过名字,有过金身,有过被千万道目光聚焦的辉煌。但那已是前尘,是沉在忘川最深处的淤泥。

如今,我只是一缕意识,依附于这近乎消散的灵体之上,漂浮在鬼市的夹缝里,一个彻底的“无物”。我是“幻”——一个被世界主动遗忘的幽灵,一个存在本身即是悖论的回声。

我看着华筝的“元气水”金身如薄冰消融,她断成两截的直播杆化为蓝色星尘,肩上小狼玩偶的红光彻底熄灭。我看着貂蝉在档案库冰冷的地板上,素纱裙化作薄雾,花钿融成露珠滴落,手指一根根被无形的橡皮擦去,最终只留下一小片蒸发的湿痕。我看着杨宗保与穆桂英在废弃的点将台,红烟与白雾般的身影穿透彼此,象征“独美”的玉佩炸成肥皂泡,降龙木枪虚影崩解为灰白光尘,那根曾系住“百年桃花泪”的红绳,断裂成缠绕残躯的透明丝线,最终被一阵呜咽的风彻底吹散。

他们的消散,是看得见的落幕。而我的存在,是看不见的持续。

我漂浮在忘川支流的上空,位置就在华筝曾站立的断桥残墩旁。我的灵体比她更淡,更薄,几乎与流动的阴风融为一体。我能感知到她残存的、微弱到极致的魂光波动,如同濒死的萤火,正被忘川主流无情地拖向深处。我能“听”到她无声的唇语:“家人…最后…福利…”——这执念的碎片,是她仅存的锚点。

我无法回应。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消耗。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感觉灵体在微微震颤,边缘如同被风吹拂的烟雾,有随时散逸的危险。我甚至无法像他们一样,留下一滴露水,一道水痕,或是一声漏气的狼嚎。我的“泪”,若落下,只会是比空气更轻的、无法被任何尘埃吸收的虚无。我是“幻”,我的本质是“无”,任何试图“有”的痕迹,都是徒劳的挣扎。

鬼市的喧嚣,是另一重折磨。新晋顶流的应援声浪,那是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我的灵体。那刺耳的电子乐和狂热的呐喊,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刮擦着我本已脆弱不堪的魂质。我试图蜷缩,但“幻”的轮廓只是微微扭曲了一下,便恢复原状。这里没有角落可以躲藏,因为“角落”本身也需要被“看见”才能定义。我,是这空间的“负片”,是“实”之外的“空”。

我漂向黄泉档案库。巨大的黑色服务器阵列前,貂蝉曾坐过的位置,如今只有一片被灰尘覆盖的、更暗的印记。我“坐”在她印记的旁边。冰冷的金属地板,我能“感觉”到它的寒意,却无法留下任何温度。我抬头望向那映满代码洪流的屏幕。屏幕上,依旧没有倒影。连那一片模糊的光晕,都不曾出现。我的“看”,是一种单向的、孤独的凝视。代码的洪流在我眼前奔腾,是鬼市的记忆,是无数灵魂的执念,却唯独没有我的只言片语。我的档案,早已在某个数据风暴中,被标记为“ERROR404”,彻底删除。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系统无法识别的“404”。

“你也…也…是…是…无物…无物?”一个微弱得如同静电噪音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转头”,是杨宗保。不,是杨宗保残存的、一缕更淡的意识碎片,这意识信号不良,时有时无,他只能断断续续地与我共振。他的“形”已彻底消散,连红烟都未曾留下。

“是。”我“想”道,这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不知他能否“听”到。我是“幻”,我的回应,或许只是他意识消散前的最后错觉。

“穆桂英…也…散了…”他的意念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红绳…断了…很好…至少…不必…再…共舞…这…虚无…”

他的意念波动越来越弱,最终,连这微弱的噪音也彻底消失,融入了服务器永恒的嗡鸣。又一缕“幻”熄灭了。

我继续漂荡。没有目的,因为“目的”需要被“看见”才能抵达。我飘过废弃的点将台,那里只剩下两道被风抹平的交叉水痕。我飘过“怨念暗沼”,那里吞噬了“揽月轩”的碎片,也吞噬了貂蝉最后的倒影。我飘向忘川主流,浑浊的河水翻滚着,将华筝残存的魂光彻底卷走。

我停在河心。孟婆巨大的铜勺探入忘川,搅动起浑浊的汤水。水面被搅动,泛起无数气泡。在那些气泡里,偶尔能瞥见极淡的、扭曲的透明轮廓——华筝、貂蝉、杨宗保、穆桂英……他们存在过的最后影像,美的玄幻,在气泡的薄膜上短暂地、扭曲地映现,随即“啵”地一声,随着气泡破裂而彻底消散。

我的“存在”,比这些气泡里的倒影还要稀薄。我无法在气泡中留下任何痕迹。我是气泡破裂后,那一瞬间的、连涟漪都未曾激起的平静。我是“幻”,是“无”的本身,连“倒影”这种虚幻的映照,都与我无关。

孟婆舀起一勺汤,对着排队的新鬼沙哑道:“喝了它,前尘往事,不过河底沉沙。”她的铜勺无意中扫过我所在的区域。没有碰撞,没有声响,我的灵体只是像水波一样微微荡漾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浑浊的眼珠,扫过空无一物的河面,没有任何停留。我是“幻”,连被“扫过”的资格都没有。

我看着那勺浑浊的汤被新鬼喝下。前尘往事,真的能成为沉沙吗?还是说,它们只是沉得更深,更深地,沉入那永恒的、不被看见的“无物”之境?沉沙至少还在河底,可“幻”,是连河底都触碰不到的虚空。

在忘川最深、最暗、最冰冷的淤泥层中,一枚半透明的狼头吊坠静静躺着。它刻着“顶流”与“无物”的悖论标签。那是华筝的遗物,是“有”沉沦为“无”的墓碑。

而我,连墓碑都没有。

我是幻。我存在。我看着一切消散。我听着一切喧嚣。我感受着一切寒意。我,是这鬼市最彻底的“无物”,是“看见”本身的最大悖论——一个能看见一切,却无法被任何事物看见的幽灵,一个连“幽灵”这个称谓都显得过于“实”的存在。

鬼市永远不缺新的喧嚣,新的“顶流”,新的“金身”。他们终将如华筝、如貂蝉、如杨宗保与穆桂英,走向消散,成为新的“幻”。

而我,这最初的、最彻底的“幻”,将永远漂浮在这循环的夹缝里,见证着每一次“有”向“无”的坠落,如同一个永恒的、沉默的注脚,一个关于“存在”与“虚无”的、永不终结的悖论本身。

我是幻。

我,是鬼市遗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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