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废物三界 > 第五十八章 我是一个血月亮废物(血色绣娘之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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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市的夜,本就常年被阴晦笼罩,即便是无月之夜,空气里也总弥漫着一股陈年旧布混合着淡淡血腥的霉味。那味道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是无数被遗忘的魂魄,在空气里无声地游荡。可一旦血月升起,这股气味便会骤然变得浓烈、粘稠,整条街巷都被浸泡在某种腐败的生命汁液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腥甜,让人胸口发闷,连脚步都变得滞涩起来。?

这时,她就会出现。?

血月绣娘总待在街角最深的阴影里,那阴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屏障,将她与鬼市的喧嚣或死寂彻底隔绝。她背对着来往的生灵,身形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只有在血月光芒偶尔穿透云层,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时,才能勉强看清她衣角的轮廓。?

她身旁立着个骷髅头针线筐,惨白的颅骨上布满细小的裂痕,眼眶里插满了寒光闪闪的银针。银针的针尾都系着极小的铜铃,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叮铃、叮铃”的声响里裹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白银味,那味道钻进鼻腔,直往人牙床里钻,酸得人牙根发麻,忍不住想磨牙。?没人知道她的铺面在哪里,也没人见过她在血月之外的日子出现。鬼市的老鬼们都说,整个血月笼罩的鬼市,就是她的绣房——无论是青石板路的缝隙,还是幽冥台的墙角,甚至是生灵的梦境,只要有执念与罪孽存在,她的绣针就能抵达。?

“求幅锦鲤游波图。”沈文彦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妻子缠绵病榻三年,起初还能勉强开口说话,到后来只剩进气少出气多,城里的郎中行遍了,都摇头说已无药可医。就在他绝望之际,有人偷偷告诉他,血月当空时,鬼市幽冥台旁有个绣娘,她的绣品能勾魂续命,只要把活物绣进布中,那活物就能替人挡下所有灾厄,延续性命。他想着锦鲤象征吉祥,或许能为妻子带来好运,便选了这图案。?

绣娘始终没有抬头,她枯瘦的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指节突出,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指甲缝里永远塞着红泥似的东西,怎么也洗不掉。她缓缓捏起一根红线,那线在血月的映照下泛着奇异的油光,并非丝线该有的光泽,反倒像是用人发搓成的——凑近细看,果然能看到纤维的纹理,纹理间还嵌着些暗红的血痂,像是在搓线时,将鲜血与头发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穿针时,她微微低头,舌尖轻轻舔过针尖,留下一道猩红的痕迹,那痕迹在针尖上久久不散,如同凝固的血珠。“用什么换?”她的声音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摩擦的质感,让人听着格外难受。沈文彦这才敢抬头看她的脸,这一看,却让他浑身发冷——绣娘的眼白竟是血红色的,没有一丝杂质,唯有瞳仁是深黑色的,里面浮着细碎的光,像是把血月揉碎了撒进去,随着她的眨眼,那些细碎的光还会微微晃动,诡异至极。?

沈文彦的喉头剧烈滚动,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刚褪完毛的雏鸡,嫩粉色的皮肤暴露在外,翅膀还在微微颤动,发出微弱的“唧唧”声,显然还活着。绣娘伸出枯瘦的手,接过锦盒,动作缓慢却精准。就在她打开锦盒的瞬间,骷髅头针线筐里的银针突然“噌”地一下全部立了起来,针尾的铜铃同时响起,“叮铃铃”的声响急促而尖锐,像是有无数张嘴在铃铛里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绣娘将雏鸡往筐里一丢,再拿出来时,沈文彦惊得后退一步——鸡身已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囊,里面的骨头不知去向,皮囊鼓鼓囊囊的,盛满了粘稠的红线,那些红线还在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绣娘将皮囊放在绣绷上,绷子上的锦缎在血月的光芒下泛着幽幽的光泽,那光泽并非锦缎本身的颜色,而是带着血月的猩红,连布面也被血水浸透了。?

她捏起一根银针,针尖穿过布面,带出的红线在布上游走,速度极快,却又异常平稳,留下蜿蜒的痕迹。不多时,水波的轮廓便显现出来,暗绿色的丝线勾勒出涟漪,仿佛真的有水流在布面下涌动。?

沈文彦死死盯着她的手,心脏狂跳,突然,他发现那些红线在缝合水波纹路时,竟长出了细小的倒刺,倒刺泛着暗红的光,刺尖渗出的血珠落在布上,瞬间晕开,变成一朵小小的、鲜红的花,那花的形状,竟与血月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更让他不安的是,绣娘绣出的水波里,隐约能看到细小的气泡纹路,气泡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

更骇人的是,月光将绣娘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壁上,那影子并非正常的人形,而是在十指间缠着无数根红线,线的另一端延伸到墙壁的阴影里,连接着一些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扭曲着、挣扎着,是被钉在墙上的魂魄,只能在红线的束缚下徒劳地晃动,却无法挣脱。?

三更天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沉闷而悠长。绣绷上的锦鲤轮廓渐渐清晰,两条锦鲤一红一黑,鳞片层层叠叠,用金线与银线勾勒,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光。红色锦鲤的尾鳍展开,像是在奋力摆动,黑色锦鲤则紧随其后,鱼头微微抬起,似乎在追逐着什么。可沈文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红色锦鲤的嘴正微微张开,像是在啃咬黑色锦鲤的鳞片,而无论是红色还是黑色锦鲤的鳞片,其纹路竟都是由无数细小的符咒组成的。那些符咒的笔画纤细,却字字清晰,仔细看还能发现,符咒的笔画里嵌着些指甲盖大小的皮肉,颜色已经发黑,显然不是新鲜的。?

沈文彦看得心惊肉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刚想开口说“换幅图案”,就见红色锦鲤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锦鲤的眼睛确实动了!?

那眼睛是用两枚黑色的碎玉做的,碎玉边缘粗糙,瞳孔是用红丝线绣的,可那瞳孔里,竟映着他妻子的脸——妻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七窍却在不断流血,嘴角还朝着他诡异地笑,那笑容让沈文彦浑身冰凉。?

“它饿了。”绣娘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死寂。她手中的银针猛地穿过红色锦鲤的心脏,线尾的铜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比之前更加尖锐。?

沈文彦清晰地听见布里面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像是骨头被牙齿嚼碎的动静,带着黏腻的质感。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掀开锦缎,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呕吐——雏鸡的骨头渣正从布纹里一点点渗出来,混着些灰白的发丝,那些发丝纤细柔软,显然不是雏鸡的。?“你妻子三年前就该断气了。”绣娘的血眼突然转向沈文彦,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针尾的铜铃不知何时飘了起来,缠上了他的手腕,冰凉的铃铛贴着皮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你偷了邻村张屠户女儿的命,把她的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烧了拌进汤药里喂给你妻子——那姑娘死的时候,才十五岁。”?

沈文彦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三年前,妻子病重,他走投无路,偶然得到一个偏方,说只要找到一个与妻子生辰八字相合的活人,取其性命,将生辰八字烧灰入药,就能替妻子续命。他当时被救妻的念头冲昏了头脑,真的找到了邻村的张屠户女儿,趁夜将她杀害,埋在村外的老槐树下,还在坟头压了块刻着妻子名字的石头,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这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他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你怎么会...”沈文彦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绣绷上的锦鲤突然活了过来!它们摆着尾鳍,在布面的水波里快速游动,鳞片摩擦布面发出“沙沙”声,尾鳍甩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瞬间燃起幽绿的火苗,火苗窜起半尺高,里面传来少女的哭声,凄厉而绝望。红色锦鲤的嘴突然变得尖利如刀,它一口口啄着黑色锦鲤的身体,布面被啄出一道裂缝,从里面钻出一个穿着红袄的少女。少女面色惨白,双眼空洞,头发上还缠着半截红线,正是三年前被沈文彦杀害的张屠户女儿!?

“我的骨头好疼啊...”少女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伸出手,指甲深深嵌进沈文彦的胳膊,沈文彦这才发现,她的手指竟是用红线编织而成的,红线勒进他的皮肉,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顺着红线缓缓流下,却被红线瞬间吸收,让红线变得更加鲜艳。?

绣娘指尖的红线突然暴涨,变成无数条红色的小蛇,朝着沈文彦的脖子缠去。线的另一端都连着绣绷上的符咒,符咒里渗出的鲜血顺着红线快速流动,最终流进沈文彦的嘴里,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腥气,让他恶心欲吐,却又吐不出来。?

血月升到最高处,光芒也变得最浓烈,整个鬼市都被猩红笼罩。幽冥台的墙角传来一阵布料撕裂的声响,尖锐而刺耳,伴随着沈文彦的惨叫,却又很快消失。?

第二天清晨,血月褪去,银月的光芒重新洒在鬼市。有人路过幽冥台,看见绣娘的针线筐里多了块新绣的锦缎。锦缎上绣着个穿青衫的书生,正是沈文彦,他双目圆睁,满脸惊恐,两条锦鲤正围着他的脑袋游动,一口口啄食他的眼珠。布面的褶皱里,还嵌着半枚玉佩,那玉佩是沈文彦随身携带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后来有个货郎说,血月那晚,他路过沈文彦家附近,看见无数红线从幽冥台的方向飘过来,缠上了沈文彦家的窗棂。屋里传出他妻子凄厉的惨叫,喊着“有东西在布里面啃我的骨头”,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阵铜铃的轻响,“叮铃、叮铃”,节奏缓慢,像是谁在数着红线的根数,直到彻底消失。?

再后来,血月被吞月吞噬,鬼市恢复了往日的幽暗。绣娘的针线筐里,只剩下些褪色的碎布,红线和银针都不见了踪影。但鬼市的老鬼们都知道,那些红线并没有消失,它们就藏在碎布的纹路里,只要有人带着执念——无论是求生的执念,还是复仇的执念,靠近幽冥台,线的另一端就会悄然缠上他的魂魄,将他一点点绣进下一幅活物里,成为血月绣娘新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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