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我在大明炼石油 > 第5章 残灯如豆,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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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神,穿过那扇被粪水污秽的门板,

望向牛二等人消失的方向。

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漠然,

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

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刺骨杀意!

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

无声的冷笑。

“石头…”

李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把门…关上。”

“这…这臭的…”

陈石头看着满门污秽,气得直跺脚。

“关上!”李烜重复,斩钉截铁。

陈石头看着李烜暮色中冷硬如铁的脸,

最终愤愤跺脚,屏住呼吸,

强忍恶心,用力将那扇沾满秽物的破门重重关上!

隔绝了门外恶臭与窥探,

破败院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残余的腥臊。

李烜缓缓低头,

看着自己沾满污秽的手,

又看看识海中静静悬浮的《万象油藏录》,

以及那“能量点:10/100”的冰冷提示。

他舔了舔干裂嘴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味。

“牛扒皮…牛二…”

无声的念诵,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冰渣。

“很好…这第一把火…

看来得先烧烧你们这些挡路的…柴了…”

破败土屋里,弥漫着混合劣质草药、

汗味和粪水残留的腥臊恶臭。

院门被陈石头用溪水冲刷了十几遍,

但污渍和隐隐的恶臭如同跗骨之蛆,

顽固地渗透在朽木纹理里,

无声嘲弄。

李烜靠坐冰冷土炕,

缠满布条的双手搁在膝头,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脸上无悲无怒,

只有死水般的平静。

唯有一双眼睛,

在昏暗光线下幽深如寒潭,

沉淀着被屈辱与冰冷现实淬炼出的、

令人心悸的狠戾。

牛二嚣张的嘴脸,

泼粪的狂笑,

“灾星”、“瘟神”的诅咒,

像烧红烙铁烫在灵魂上。

生存!变强!解锁系统!碾碎蛆虫!

念头带着血淋淋的倒刺,

在胸腔疯狂冲撞。

现实冰冷。

铜板花光,

换成了果腹的粗粮和聊胜于无的劣质草药。

身体依旧虚弱,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闷痛。

识海中“能量点:10/100”的光字,

像冰冷锁链捆住手脚。

老槐树坡被里正派人守着,

靠近者视为“触怒山神”。

靠陈石头再去冒险?

李烜看着自己这双废手,否决。

炼制新产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家徒四壁,耗子都嫌弃。

空气凝固成铅块,沉沉压在心头。

深秋寒意透墙而入,

冻得人骨头缝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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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彻底浸透青崖镇。

破败小院没有点灯,

一片死寂黑暗,

只有远处零星犬吠更添凄清。

吱呀一声,院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陈石头佝偻着背钻进来,

反手掩门,动作做贼般谨慎。

他手里端着一个豁口粗陶碗,

碗里盛着半碗浑浊不堪、暗褐色、

漂浮着黑色颗粒和絮状物的油液。

一股浓烈刺鼻、混合鱼腥腐败油脂的恶臭弥漫开来。

“烜哥儿,油…油来了…”

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

他把碗放炕沿,

自己摸索着坐到冰冷泥地上,

背靠土炕。

黑暗中,传来他窸窸窣窣揉眼睛的声音,

和极力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抱怨:

“俺娘真是…买的啥破油啊!

点个灯,烟大的跟灶房烟囱倒了似的!

熏得俺眼泪鼻涕哗哗流,

眼睛疼得跟针扎一样!还死贵!

就这么一小碗黑汤,花了仨铜板!

够买半斤糙米了!

黑心肝的牛扒皮!真黑心!”

黑暗中,李烜的身体猛地一震!

陈石头带着哭腔的抱怨,

像一根尖锐的针,

瞬间刺破了死水般的心境!

灯油!照明!烟大!熏眼!

贵!牛扒皮!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李烜脑海里激起剧烈涟漪!

识海中,沉寂的《万象油藏录》骤然光华爆闪!

哗啦啦书页无风自动,

精准定格在第一页!

【油脂提纯(粗滤/沉淀)】图谱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

每一个细节纤毫毕现:

陶罐、粗布、草木灰、静置沉淀…

甚至旁边还浮现出几行细小说明!

一股强烈的、醍醐灌顶般的明悟感冲击意识!

市集上便宜但浑浊腥臭的鱼油、菜籽油!

品质低劣,杂质繁多,

燃烧起来烟雾大、异味重、熏人眼!

最普遍、最底层、最迫切的痛点!

而系统赋予的第一个技能,

【油脂提纯】!核心就是去除杂质、

提升纯度!

目标瞬间清晰如黑夜灯塔!

炼制更纯净、烟少、

燃烧稳定的照明油!

不需要昂贵原料!

不需要复杂设备!

现有技能和条件,完全可能实现!

巨大、几乎空白的市场!

牛扒皮那些靠卖劣质油盘剥乡里的渣滓,

他们的根基,就建立在这点微末照明需求的压榨上!

一股混杂狂喜和野心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

让他麻木的四肢百骸都颤抖起来!

“石头!”

李烜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嘶哑依旧,却带着压抑不住的、

近乎颤抖的兴奋。

“你…刚才说…这油…花了…多少?”

陈石头还在抹眼泪,

被问得一愣:

“仨…仨铜板啊…咋了?”

“仨铜板…换这么点…垃圾…”

李烜在黑暗中无声地咧开嘴,

露出狰狞笑容,

眼中闪烁饿狼般的光芒。

“那…我们要是…把它…变干净了…

变亮了…变得不熏眼了…

能卖…多少?”

“啊?”陈石头彻底懵了,

“变…变干净?

这臭烘烘的玩意儿还能变干净?

烜哥儿…你…你又想变戏法了?”

他想起了那罐变干净的猪油,

语气带上了几分期待,

但更多是茫然。

“不是戏法…是本事!”

李烜斩钉截铁,

挣扎着在黑暗中坐直,

目光灼灼“盯”着陈石头轮廓。

“石头…想不想…以后…

让你娘…点灯不熏眼?

想不想…让牛二那帮杂碎…

看看…谁才是灾星?!”

“想!当然想!”

陈石头毫不犹豫吼道,

牛二泼粪的羞辱涌上心头,

恨得牙痒痒。

“可…可咋弄啊?

咱…咱啥也没有啊!”

他环顾伸手不见五指的破屋,

沮丧垂头。

“需要…本钱。”

李烜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残酷。

“买油…买布…买草木灰…

最便宜那种…越多越好…”

他顿了顿,每个字清晰沉重。

“我…身无分文…石头…

你…还有钱吗?”

黑暗中,陈石头沉默了。

死寂笼罩土屋,

只有两人粗重呼吸清晰可闻。

时间仿佛无限漫长。

李烜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沉重跳动,

也能感受到陈石头那边传来的、

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和难以言喻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声音。

接着,是陈石头带着哭腔、

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

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烜…烜哥儿…俺…俺信你!”

“俺…俺还有…还有…四十五文!”

“是…是俺…攒了五年…

准备娶…娶村头翠花的…棺材本儿…”

说到“翠花”名字时,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带着浓重哽咽和难以割舍的痛楚。

黑暗中,他摸索着,

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掏出一个用油布包了好几层、

还带着体温的小小布包。

他颤抖着,一层一层,

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揭开油布,

好似在剥离身上的一块肉。

最终,一小堆用细麻绳串好的铜钱,

出现在他粗糙手掌里。

在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弱月光下,

泛着黯淡光泽。

陈石头双手捧着这堆铜钱,

递向李烜方向,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烜哥儿…都…都给你!”

“俺…俺的媳妇本儿…

赌…赌你这一把!”

“成了…俺给你当牛做马!”

“败了…”

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

带着浓重哭腔,却透着一股憨直的狠劲。

“败了…俺…俺就跟你…

一起…去给张猎户…作伴!”

李烜身体剧震!

黑暗中,他看不清陈石头表情,

却能清晰感受到那双粗糙大手上传来的剧烈颤抖,

能听到话语里带着哭腔的孤勇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四十五文!

对陈石头这样的贫苦人家,

是天文数字!

是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

对未来美好生活最卑微沉重的寄托!

如今,他却把这“棺材本”、

“媳妇本”,连同全部身家性命和信任,

押在了自己这个“灾星”、“瘟神”身上!

一股滚烫的、混杂酸楚感动和巨大压力的热流,

瞬间冲垮李烜心中所有冰冷堤坝!

他伸出缠满布条的手,

没有去接那堆沉甸甸的铜钱,

而是重重地、带着千斤之力,

按在了陈石头那因激动恐惧而冰凉颤抖的手背上!

黑暗中,两个少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个伤痕累累,布满燎泡;

一个粗糙有力,却抖如筛糠。

“石头…”

李烜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却带着钢铁浇铸般的承诺。

“这钱…哥接了!”

“这媳妇…哥…包了!”

“牛二…牛扒皮…”

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迸出的火星,

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杀意。

“哥…带你去…把他们连根刨了,

骨灰都扬了!”

破屋黑暗里,没有豪言壮语回响,

只有两个少年粗重的呼吸和紧握的双手,

传递着比誓言更沉重的力量。

窗棂外,残月如钩,冷冷注视这片被粪水玷污、

又被孤注一掷微光照亮的小小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