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嫡女归来,农门商妃不好惹 > 第四十二章 沈宅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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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连绵,如泣如诉,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湿冷的灰暗之中。沈府那座曾经煊赫一时的朱漆大门,此刻却像一张被雨水泡得发胀的苍白面孔,死气沉沉。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几片枯黄的落叶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打着旋,最终被无情的雨水冲进阴沟。

府内,更是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柳氏被押走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府中下人早已人心惶惶,能走的都悄悄寻了出路,留下的也只敢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那即将倾覆的巨轮。

沈疏月站在自己曾经居住的、如今已蒙尘的院落外,隔着雨幕,目光平静地投向内宅深处。那里,是她祖母沈老夫人卧病的栖梧院。阿蛮撑着伞,沉默地立在她身后半步,像一座沉默的山岳,隔绝着风雨,也隔绝着旁人窥探的目光。

“月儿……”一个虚弱、颤抖,带着无尽悔恨的声音从栖梧院深处传来,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沈疏月微微蹙眉,最终还是抬步,裙裾拂过湿漉漉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推开栖梧院虚掩的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昏暗,纱帐低垂,床上躺着的沈老夫人,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形容枯槁,面色灰败,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在看到沈疏月身影的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亮光。

“月儿……你……你终于来了……”沈老夫人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病体,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沈疏月并未上前搀扶,只是站在几步开外,冷眼看着。阿蛮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与那张病榻隔开。

“祖母有何指教?”沈疏月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却像冰冷的雨丝,渗入骨髓。

沈老夫人喘息着,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蜿蜒而下,滴落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印记。“我错了……月儿……祖母错了啊……”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我……我被那毒妇蒙蔽了双眼……她……她给我下药……用那‘迷心散’……日日煎熬……我……我神志不清,才……才做出那些糊涂事啊……”她猛地抓住胸口的衣襟,痛苦地蜷缩起来,“她害了你娘……又害你……我……我竟……竟成了她的帮凶……我该死……我该死啊!”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沈疏月心中炸响。她一直以为祖母的偏心糊涂是天性,是骨子里的凉薄,却从未想过,竟是被药物长期控制!这解释了为何祖母在关键时刻总是显得异常昏聩,为何对柳氏母女的恶行视而不见,甚至助纣为虐。原来,那看似糊涂的偏心背后,竟藏着如此恶毒的算计和残忍的控制!

沈疏月握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看着床上那个形容枯槁、悔恨交加的老人,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有对柳氏手段的寒心,却唯独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原来真相揭开,并非只有复仇的甘甜,还有这令人窒息的沉重。

“迷心散?”沈疏月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底深处,寒潭般的冷意却更深了,“证据何在?”

“在……在她……柳氏的妆奁最底层……有个……有个暗格……里面……藏着她……她所有的罪证……还有……还有当年……害你娘的……毒药残渣……”沈老夫人喘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我……我偷偷……看过一次……被她……发现……又……又加重了药量……我……我不敢再动……月儿……你……你要信我……我……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她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一生的悔恨都倾泻在这最后的时刻。

沈疏月沉默着,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苍老的皮囊,看清里面灵魂的真实。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祖母,晚了。你早该清醒的。”

沈老夫人如遭重击,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她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有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望着沈疏月,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沈疏月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对阿蛮低声吩咐:“去,把柳氏妆奁里的东西,全部取来。”

“是。”阿蛮应声,身影如风,消失在雨幕中。

沈疏月走出栖梧院,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她站在廊下,望着这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沈府,心中一片空茫。祖母的忏悔,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更深的沉寂。原来,这所谓的“家”,早已被蛀空,只剩下腐朽的躯壳。

不多时,阿蛮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雕花繁复的紫檀木妆奁。沈疏月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的木质,打开。果然,在底层,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她轻轻一按,暗格弹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封泛黄的信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以及……一枚通体碧绿、触手温润的玉佩。

信笺上,是柳氏与京中某些江湖郎中勾结购买“迷心散”和慢性毒药的记录,字迹娟秀,却字字诛心。油纸包里,正是当年害死她母亲的毒药残渣,以及控制祖母的“迷心散”样本。而那枚玉佩,沈疏月认得,是沈家祖传之物,本该由嫡女继承,却在母亲去世后,被柳氏据为己有,时常戴在身上炫耀。

沈疏月拿起那枚玉佩,温润的触感却让她指尖发冷。这玉佩,是母亲身份的象征,也是沈家嫡脉的传承。柳氏戴着它,就像戴着偷来的王冠,沾满了血腥和谎言。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也带来一丝奇异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从府门方向传来,打破了后院的死寂。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个丫鬟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二小姐……二小姐她……她跑了!还……还偷走了好多值钱的东西!”

沈疏月眉心一跳,柳如眉跑了?这个心机深沉、惯会伪装的毒蛇,在母亲倒台、祖母濒死的绝境下,竟还想着卷款潜逃?她倒要看看,这只丧家之犬能逃到哪里去!

“去哪里了?”沈疏月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不知道……听守门的说,是……是趁乱从后角门溜出去的……还……还打伤了阻拦的婆子……”丫鬟语无伦次。

沈疏月眼中寒光一闪,将手中的妆奁和证据递给阿蛮:“好生收着。走,去后角门。”

两人快步赶到后角门,只见地上凌乱,一个婆子捂着胳膊呻吟,显然是吃了亏。雨水冲刷着泥泞的小路,一串仓皇的脚印延伸向城外方向。

“追!”沈疏月毫不犹豫,带着阿蛮循着脚印追去。雨势渐大,泥泞的乡间小路异常难行。追出约莫二三里地,前面出现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那串脚印,直直地延伸进了庙门。

沈疏月放缓脚步,示意阿蛮在外警戒,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庙门。庙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霉味和香烛熄灭后的呛人气息。一个狼狈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在神龛前翻找着什么,动作急切而慌乱。她身上一件价值不菲的云锦襦裙早已被泥水污损,发髻散乱,脸上还沾着泥污,哪里还有半分京城贵女的模样?正是柳如眉。

她似乎找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低呼,迅速将一个东西揣进怀里,转身就想从后门溜走。

“站住。”沈疏月清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破庙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如眉浑身剧震,猛地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沈疏月,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怨毒。“沈疏月!是你!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她嘶声尖叫,状若疯癫,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趁着沈疏月说话的瞬间,猛地朝后门窜去。

阿蛮早已堵在后门,如铁塔般矗立。柳如眉一头撞上,被反弹回来,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把东西交出来。”沈疏月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死死捂住的胸口处。

柳如眉脸色惨白,却仍作困兽之斗:“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少血口喷人!我要去官府告你!告你私闯民宅,意图抢劫!”她色厉内荏地叫嚣着,身体却不住地发抖。

沈疏月冷笑一声,不再废话,对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上前一步,铁钳般的大手轻易地扼住了柳如眉的手腕,稍一用力,柳如眉便痛得惨叫出声,捂着胸口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一枚温润的碧玉佩,从她怀中滑落,“叮”的一声,掉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正是沈家祖传的那枚玉佩!

柳如眉眼睁睁看着玉佩掉落,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不甘,随即又被更深的怨毒取代。“沈疏月!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娘被抓了,祖母快死了,沈家完了!可你呢?你夺回了这些东西又如何?你永远都只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女!你永远都洗刷不掉那耻辱!萧凛那个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他真的会娶你这种满身泥腥气的商女吗?你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哈哈哈……”她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破庙中回荡,凄厉而怨毒。

沈疏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弯腰,将那枚沾染了灰尘的玉佩捡起,用衣袖仔细擦拭干净。温润的玉质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和家族的荣辱。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沈疏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至于你……”她抬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柳如眉,“你偷盗家族重宝,意图潜逃,打伤家仆,罪加一等。官府的通缉令,很快就会贴满京城内外。你母亲在狱中,想必也很想见你这位‘好女儿’最后一面。”

柳如眉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她知道,沈疏月说的是真的。以沈疏月如今的手段和萧凛的权势,她柳如眉,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瘫软在地,失魂落魄,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沈疏月不再看她一眼,将玉佩收好,转身走出破庙。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柳如眉的疯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上。萧凛……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迎娶她这个身份复杂、背负着沈家污名的商女吗?他们之间,真的能跨越那身份的鸿沟吗?

她甩甩头,将这丝不该有的疑虑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家,该彻底落幕了。

回到沈府,沈老夫人已经咽气了。她脸上带着深深的悔恨和解脱,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沈疏月站在床前,看着这个曾经至亲如今却无比陌生的老人,心中一片平静。该还的,已经还了。该清算的,也即将清算。

接下来的几日,沈疏月以沈家唯一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在官府的见证下,开始清点、接收沈家所有产业。那些曾经属于她母亲,属于她嫡女身份的一切,田庄、铺面、金银细软、文书地契……一件件,一桩桩,都被她重新纳入名下。过程平静而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些曾经依附于柳氏、对她冷眼相待的旁支族人,此刻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配合着。

当最后一本厚厚的地契册子交到沈疏月手中时,她站在沈府正厅的中央,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这座曾经象征着权势和荣耀的府邸,如今显得如此空旷和寂寥。她低头,指尖拂过那枚刚刚擦拭干净、重新佩戴在腰间的沈家祖传玉佩。玉佩温润依旧,却仿佛在她掌心轻轻一颤,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顺着指尖,悄然流入心田。

沈疏月微微一怔,低头看向玉佩。阳光照射下,玉佩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流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她凝神细看,玉佩又恢复了温润平静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臆想。

她轻轻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这枚玉佩,承载着沈家嫡女的血脉传承,也见证了太多的阴谋与血腥。柳氏母女机关算尽,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而这玉佩,终究还是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手中。只是这玉佩刚才的异动……是巧合?还是……它本身,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疏月将玉佩收好,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沈家的尘埃落定,但属于她的路,才刚刚开始。京城的风云,远比这小小的沈家府邸更加诡谲莫测。而萧凛……她抬起头,目光投向府门外,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看到那个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冷峻身影。他们之间的联手,才刚刚开始。这枚玉佩的秘密,或许只是未来无数谜团中的一个开端。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阿蛮,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曾经囚禁她、也见证她复仇的沈府。身后,朱漆大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一个时代的落幕。前方,雨幕迷蒙,却掩不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崭新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