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杀意沸腾,剑影交错如网,姜昭一人独挡七八名黑衣人,每一次出手都准确无误地化解攻势。可对方明显身经百战,配合严密,甚至隐隐带着某种杀阵的迹象,意图将她围死于林间。
她左肩已中了一记灵刃划伤,鲜血顺着袖口渗出,整条手臂麻痹而迟钝。
“还真是奔着不死不休来的……褚瑾风到底啥来头啊?”姜昭阵阵喘息,面色凝重。
她故意撤出一步,引着对方追击至林间陡坡,借助地形掩护将战圈强行拉开。折霜剑势忽转,剑光如寒冰倒卷,猛然斩断一根挂藤,大片藤蔓骤然落下,正好阻住了两名追兵。
她趁机回身掠入密林,速度提至极致。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她还有余力逃脱,立刻分三人继续追击,余下则沿原路返回追查褚瑾风踪迹。
她正思索脱身之计,忽然间,一名黑衣人朝她扑近,眼神在她腰间一闪,动作竟突兀地顿住了半息。
那是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金红令牌,挂在她衣摆内侧,因为动作激烈,半边翻了出来——赫然是醉仙楼的特制贵客令,金纹为骨,朱砂为铭,上面微微泛着一丝不属于凡品的灵息波动。
“……她是谷南琴的人?”黑衣人低声一喝,语气惊疑。
几名攻势正猛的死士动作猛然停顿,彼此对视一眼,皆露出复杂神色。
“撤!”为首那人眼神一沉,做了个手势,几个呼吸之间,黑影倏然如水退去,刹那无踪。
林中只剩下枝叶轻响和姜昭急促的喘息。
她站在原地,手中折霜还未收起,眼神冷冽,半晌后才低头看向那枚半露的令牌,轻轻将其收入怀中。
“原来真有人会认得它……”她自嘲一笑,微微抬头望向林间逐渐退散的雾气。
醉仙楼的势力不简单啊。
傍晚时分,姜昭缓缓从林中踏出,步履微微沉重,肩膀上的血迹早已风干,连剑鞘上带着斑驳灰泥。
她没有急着回村,只是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站了一会儿。山风带着晚霞的温度拂过发梢,几只归巢的鸟儿从林间掠过。姜昭深吸了口气,这才抬脚朝村中走去。
刚转过石径,就看见了褚瑾风。
他背靠着一块青石,手里拎着一串已经熄了火的干柴,衣衫不整,脸颊带尘,一副等待多时的模样。
“回来了。”他先开口,语气低哑。
姜昭顿了顿,似乎没料到他会在这等自己,语气轻巧:“不是让你跑得快一点么?你居然还敢留下来等我?”
“他们中途折返了一批。”褚瑾风眼底微动,“我杀了两个,没敢久留。”
姜昭点头,没有多说,擦肩而过时,褚瑾风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你受伤了。”他的手指碰到她肩上的破口,眉头拧紧。
姜昭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笑:“谁让某人惹了一堆杀手不自知?”
“我本来不知道他们冲着我来的。”褚瑾风语气放软,沉默片刻后,又补了一句,“你救了我。”
“我只是顺手。”姜昭语气随意,目光却闪过一丝讶异。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缓了下来。
褚瑾风没有放开手,神色终于有些复杂:“你修为一直压着,已经金丹了吧。”
姜昭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我不想让人知道。”
“为什么?”
“因为一旦被人盯上,我就动不了。”她垂下眼眸,“我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只是……不想太快把底牌摊开。”
褚瑾风看着她微微低下头的神情,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误会了她太多。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隐瞒,也许我……”他顿了一下,“也许我就不会误会你了。”
“可你终究还是会怀疑。”姜昭轻笑一声,“你本能不信我。这跟我做什么没关系。”
风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良久,褚瑾风低声道:“我今天才看明白。你出手时根本没留退路,那种架势……不像是有人心怀叵测。”
姜昭侧头看他,眼底终于浮现一点真情实意:“褚瑾风,你不是蠢。你只是心里有一道坎,不愿让自己去信。”
“那你还救我?”他嗓音发涩。
“因为我看得见你在犹豫。”姜昭耸肩,“我们彼此都不算干净,也不算陌生。”
“姜昭。”褚瑾风忽然低声唤她的名字,语气里少有的认真,“你……一直把我当朋友?”
姜昭眉梢一挑,淡淡一笑:“你也不是特别招人烦。”
褚瑾风轻轻一笑,沉了许久的锋芒终于卸下几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之前剥的青纹狼筋,细致收好,还附带些晒干的狼骨粉。
“你忙着引敌,我帮你收完了这些。”他将包递过来,低头避开了她略显惊讶的目光,“以后你也别一个人扛了。”
姜昭接过那包战利品,眼里亮光一闪,忽而说道:“褚瑾风,欢迎你回到朋友的阵营。”
“我只是……现在看清楚了些事。”他说。
“哪件?”
“你不是我要防的人。”他说完这句,忽地有些羞恼,“我话说完了,回去吃饭。”
说完就转身往村口走去。
姜昭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哟,这么快就有觉悟了。”她轻笑,抬脚跟上。
在家晾晒药材的岳景逸看到一起回来的两人,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屋檐下,手里仍翻着那一束刚从山上采来的紫草,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等两人走近,岳景逸目光落在姜昭左肩那道被血色浸透的衣料处,淡声问道:“你肩上……是伤到了?”
“这可伤得不轻。”岳景逸将药草一束束理好,随手放下,走上前来,目光一扫,眼中隐隐透出几分责备,“你就这样带她回来?连处理一下都不做?”
褚瑾风一滞:“她不肯停。”
“我说没事的。”姜昭笑着摆手,“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你说没事就真没事了?”岳景逸语气微冷,已走进屋内,“等着,别动,我去取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