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岳景逸脚步沉稳,很快从药柜里取出早已研磨好的金创散,又拎出一卷干净纱布与清水。

回来时,他已经挽起袖子,语气自然:“坐下,衣服掀开些。”

姜昭顺从地坐下,干脆利落地解开左肩的扣子,将伤口半露出来。

皮肉翻裂处已经泛起青紫,血迹凝干,四周还附着断裂衣纱。褚瑾风站在旁边看了一眼,眉心紧蹙,却终究没有开口。

岳景逸目光沉定,指尖轻柔地清理伤口,将药粉敷上时手法娴熟,既不拖泥带水,也不带一丝迟疑。

姜昭蹙了蹙眉,却强忍着没出声。

上好药后,他将纱布缠好打结,才补了一句:“日后不管去做什么,遇事先护好自己。”

褚瑾风侧头避开视线,像是对这温吞又冷静的关心无从插手。

姜昭却似是听懂了什么,笑着抬眸看了他一眼:“景逸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像坏人了?”

岳景逸把药瓶收回袖中,淡淡一笑:“我本来就没觉得你坏。”

一瞬的静默之后,三人皆不语。只余院中余晖斜洒,映得草药微香、炉火温暖。

次日,姜昭按照岳景逸的吩咐去清洁药材。

【宿主,你呆在这里这么久,不怕暴露吗?】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再次响起,语调急切,似乎已经为她偏离轨道的行为焦头烂额。

姜昭半跪在溪边,手中捧着刚洗净的药草,微凉的溪水顺着指缝滴落,打湿了衣袖。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边被霞光晕染的山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哪能事事都做打算。”她将药草放进竹篓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更何况,我也……很喜欢这里。”

【宿主请不要偏离主线,虽然我在你这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每个系统都附带有底层红线。万一世界线扭曲,会直接召唤天道的。宿主你一定要注意/(ㄒoㄒ)/~~】

系统的声音略微发颤,像极了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越走越歪却无能为力的长辈。

姜昭手指轻扣着竹篓边缘,低头走入林间,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窣声响。

“主线?”她喃喃,眼神有些发沉,“姜昭本来的人生轨迹吗?那你说说,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姜昭,自小进入云澜宗,拜入徐峰主门下。后天资聪慧,修为扶摇直上,心性清朗,深受同门敬仰。安稳度过余生,最终在宗门老死。】

她脚步微顿,回头望了眼来时的山路,那条她早已走得熟稔的小径此刻被朝阳镀了一层温柔金光。

“这样挺好的……”她低声道,像是替那个未曾醒来的姜昭感慨,“挺好的……”

话音落地,她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转身走向山村的方向。

“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过你放心,不会走到那步的。”她语气很轻,却斩钉截铁。

姜昭背着满满一竹篓药草走进院子时,晨光才刚洒落在屋檐瓦脊上。屋前的木凳上还摆着没收回去的鸡食盆。

院中,卫凌正抱着一只鸡,打着哈欠坐在石凳上,鸡扑腾几下被她揉了揉脑袋,彻底认命地窝在她怀里。

“姜昭姐姐。”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见人回来,立刻放下鸡扑过去,“你去哪了?娘亲说你一早就出门了,饭都没吃!”

姜昭笑着弯下腰,将竹篓递给她:“去清洗药草了,顺便想了些事情。”她顿了顿,摸了摸卫凌的头,“凌凌,我因为一些事情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得离开几天。”

厨房门帘被掀开,卫大娘正端着刚煮好的鸡蛋粥出来,听见她的话微微一顿,随口接道:“什么事?你最近可比我那懒姑娘勤快多了。”

姜昭转过身,认真地望着卫云。

“我得离开一段时间。”她语气温和,却没有迟疑。

卫凌“啊”了一声,脸上写满惊讶,“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还要和我一起去镇上买马的吗?”

“临时有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得自己处理些事情。”姜昭笑着轻声解释,语气尽量放缓。

卫大娘的神色沉了一瞬,没有立刻说话,低头轻吹了一口碗边的粥,把它放在姜昭面前,才缓缓坐下,“说得轻巧……但你自己要当心。”

姜昭点头:“我会的。”

岳景逸这时候也走出屋子,正把一把晒好的灵菇收进篮中,听到她的话,眉头一动,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午后。”姜昭道,“我不想拖着走,也不想让你们担心。”

岳景逸看了她一眼,没有劝,只道:“带好伤药。我给你配的那一瓶别忘了。”

姜昭笑着点头:“放心,我收着呢。”

卫凌低头扒了两口粥,忽然抬起头:“那褚瑾风呢?你和他说了吗?”

姜昭神色微微一滞,随即摇头:“他早上出门了,我没看到他。”

院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灵鸡在旁边咕咕拱地。

“你啊——”卫大娘叹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站起身去翻她那件旧衣裳,“你穿这个出门,干净耐灰。咱这小村没啥好东西,但人心总是热的。”

姜昭接过衣裳,轻声说:“谢谢。”

满打满算姜昭已经在这里已经呆了两月有余,这次告别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想再相聚可就难了。平日里大家一起互相帮衬,少一个人心里跟缺一块一样。

岳景逸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个小瓷瓶,语气依旧温和:“路上小心,给,特意给你做的保健品,当糖丸吃吧。”

姜昭倒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向他讨药的事情,不禁笑出声来。她接过药瓶,微微用力攥在掌心。

“放心吧,我这命硬得很。”她扬起笑容,语气带着熟悉的调侃,却也透着些许不舍。

这一别,是她主动离开,却也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难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