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隐锋弈九境 > 第1章 醉卧红妆榻,血染胭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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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虞京城,子时三刻。

醉红阁的鎏金匾额在夜风中轻晃,十二盏羊角灯将朱漆大门映得如同白昼。二楼雅间的窗纸上,隐约可见一个斜倚的人影——那是大虞朝最声名狼藉的废皇子陆玄冥,此刻正醉卧在满榻玫瑰花瓣中。

“砰!”

一声脆响,青瓷酒盏在陆玄冥指间碎裂。鲜血混着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月白锦袍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胭脂花。

公子!苏玉儿惊呼着上前,却被陆玄冥抬手制止。

他缓缓展开染血的手指,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淬毒的银针——方才若再饮一口,此刻毒已入喉。

第三杯了。陆玄冥轻笑,眼底的醉意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清明,“看来今晚,有人比本公子更急着见阎王。”

苏玉儿鬓边的东珠步摇微微颤动。作为天机阁安插在醉红阁的暗桩,她太熟悉主子这个表情——三个月前户部侍郎满门抄斩时,陆玄冥也是这样笑着将密信投入火盆。

夜枭接了暗镖。她压低声音,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腰间暗囊,“黄金千两,买公子项上人头。”

楼下忽然传来丝竹骤停的声响。陆玄冥眯起眼睛,看着舞姬们慌乱退场时带起的香风。他的目光穿过雕花栏杆,落在角落里那桌青衫客身上——他们的手都按在了腰间。

陇西口音,江南玉佩。陆玄冥忽然将染血的碎瓷片抛向烛台,咔嚓一声,三盏灯应声而灭,“去查查,赵二皇子最近是不是又克扣了陇西军的冬衣钱?”

苏玉儿瞳孔微缩。她这才注意到,那些人的虎口都有长期握刀留下的茧子,可衣领却绣着江南特有的双面苏绣——这是边关将士最忌讳的奢侈之物。

子时的更鼓刚过,瓦当上突然传来极轻的嗒声。

陆玄冥仰头饮尽最后一滴残酒,喉结滚动间,窗纸已被利刃划开三道寒光。他看似醉醺醺地翻身,实则精准避过直取咽喉的一击,任由那柄淬毒匕首深深扎入枕中。

燕十三。陆玄冥的声音带着醉意,手上却闪电般扣住刺客腕脉,“你娘的风湿,用天山雪莲可好些了?”

刺客身形剧震。这个秘密连夜枭首领都不知道——三年前他潜入西域盗药,留下的伤至今未愈。

“你…”

你每次出刀前,左肩会下沉三分。陆玄冥突然暴起,染血的锦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血虹,“就像现在!”

“铮!”

七弦琴的宫弦应声而断。燕十三只觉得腕间一凉,匕首已脱手飞出,钉在描金屏风上嗡嗡作响。他踉跄后退时,后颈突然撞上一物——竟是陆玄冥不知何时踢来的银炭盆。

嘘——陆玄冥的指尖抵在他喉间,那里缠着根琴弦,“赵二皇子没告诉你?本公子十岁就能在御前辨出三百六十种毒药。”

密室的门在寅时开启时,牛油烛的火苗猛地窜高。燕十三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看着那个传闻中荒唐无度的废皇子缓步而来——月白锦袍依旧松散,可每一步都踏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线上。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陆玄冥把玩着那枚青铜鸟形挂饰,三个月前沧州盐运使暴毙,账册里少了三十万两雪花银。他突然将挂饰按在烛火上,“正好是赵二皇子纳侧妃的聘礼数。”

燕十三的惨叫被浸了药的布巾堵住。他瞪大的眼睛里,映着陆玄冥袖口那朵血染的胭脂花——此刻正诡异地舒展花瓣,像张开的蛛网。

晨雾弥漫时,赵府暗卫的玄铁令牌砸碎了醉红阁的前厅。陆玄冥倚在顶楼栏杆边,听着周管家气急败坏的吼叫,随手将燕十三的挂饰抛给苏玉儿。

丢到赵府后门。他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记得放在狗食盆显眼处——他家的獒犬,最爱啃骨头。”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陆玄冥正在密室摆弄一副残棋。黑子已将白子围得水泄不通,唯余一角生机。

主子。小厮战战兢兢地递上密报,“赵二皇子今早去了兵部…”

嘘——陆玄冥突然落子,白玉棋子在晨光中划出弧线,“你听。”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正带着北境雪灾的奏报冲入皇城——而此刻,赵二皇子刚以粮价平稳为由,驳回了户部的赈灾预案。

告诉厨房。陆玄冥抹去指尖残留的血迹,“今晚的醒酒汤,多加二钱黄连。”

当密室门再次开启时,燕十三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景象——陆玄冥站在逆光处,手里把玩的正是那本失踪的盐运账册。阳光透过账册上的血渍,在地面投下密密麻麻的阴影,像一张正在收网的蛛丝。

你以为自己是猎人?陆玄冥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惜啊…他忽然翻开账册最后一页,露出赵二皇子的私印,“连你的主子,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卒子。”

醉红阁外,卖花担子的吆喝声渐行渐远。陆玄冥低头嗅了嗅袖口的玫瑰香,忽然轻笑出声。昨夜染血的碎瓷片,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贴身的暗囊里——那上面淬的毒,恰好与三年前毒杀先太子的鹤顶红同出一源。

公子,要备轿吗?苏玉儿捧着新的月白锦袍候在门外。

陆玄冥望向皇城方向,晨风吹散他未尽的话语:不必。让赵二皇子再得意片刻…他抚过袖中新绣的暗纹,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色夜枭,“毕竟看猎物垂死挣扎,才是猎手最大的乐趣。”

密室深处,牛油烛爆开一朵灯花。火光摇曳间,照见墙上新刻的一行小字——“第三十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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