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冥的指尖刚贴上碑面,那道炽热气流便如活物般顺着血脉窜入心脏。
他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石碑上,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这哪是龙息,分明是千柄烧红的细针在经脉里来回穿梭!
前世...他咬得腮帮发疼,喉间溢出低喘,前世我根本撑不到这一步。
记忆如潮水倒灌。
上一世的他被三皇子毒瞎双眼,在乱葬岗断气前,连南疆龙脉的影子都没见过。
此刻体内翻涌的力量却在告诉他:这一世,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倒转。
当最后一缕热流汇入丹田时,他突然听见咔的一声轻响。
镜中映出的面容让他瞳孔微缩——那是十四岁那年,未被废黜前的模样:眉如墨画,目若寒星,连因常年酗酒而泛青的眼尾都褪去了,只剩眼底流转的暗金光泽,像藏着未出鞘的剑。
他缓缓握拳,指节发出轻脆的爆响。
从前运功时总像被无形绳索捆住的经脉,此刻竟畅通得能清晰感知到风穿过发梢的轨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身体。他低笑出声,指尖抚过腰间的玄冥玉佩,龙纹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多谢你们,为逆命者留的这份厚礼。
石碑后的暗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陆玄冥转身时,袖中已多了柄淬毒的匕首——方才那道声音,分明带着千年的腐朽气,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物。
可等他借玉佩微光看过去,暗门后却只有一具裹着青铜甲的枯骨,腰间悬着半块玉珏,与他的玉佩恰好能拼成完整的龙形。
看来不止我在等。他弯腰拾起玉珏,指尖刚碰到的瞬间,识海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画面里,一位白衣老者正将两段龙息封入南疆与北漠的龙脉,最后转身对镜头轻笑:逆命者啊,当你看到这一切时,说明我的局...成了。
老东西。陆玄冥低骂一句,却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将玉珏收进怀中,转身走出古墓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天机阁正陷在血雨里。
楚无极刚跨过朱雀门,便察觉到不对劲——往日流转的命阵灵气像被抽干的湖水,只剩阵眼处苟延残喘的微光。
他足尖点地跃上阁楼,正看见七道黑影围着阵眼核心的青铜罗盘,为首者手持断剑,每劈一剑,罗盘便裂开一道细纹。
大胆!他甩袖震出三枚算筹,算筹破空时带起尖锐的风啸。
为首的黑衣人却连头都没回,反手一剑挑开算筹,断剑上的血珠溅在罗盘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是命理反噬术。玄真子从阁楼阴影里闪出来,道袍下摆沾着血,他们用活人血祭破阵,这手法...像极了夜枭旧部和西域蚀骨教的合流。
林晚晴的身影从药庐窜出,袖口抖出三管细瓷瓶。
她足尖点着屋檐疾掠,瓷瓶碎裂的瞬间,紫色毒雾如浪翻涌:蚀骨教的人最怕百蛇草汁,楚阁主稳住阵眼,我来清外围!
楚无极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罗盘上的裂痕,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罗盘残片上。
残片发出嗡鸣,原本要断裂的阵眼竟重新泛起金光:晚晴,撑住半柱香!
我要引动天机碑的余韵!
半柱香?为首的黑衣人终于转头,面巾下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你以为...还来得及吗?
他话音未落,阁楼下方突然传来数声闷哼。
燕十三从暗巷里翻上屋檐,手中的匕首还滴着血:苏姑娘传信说,主子让我来护着天机阁。他冲楚无极颔首,外围刺客已清,剩下的...交给我们。
楚无极望着突然加入战局的影卫,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低头看向罗盘,残片上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原来陆玄冥早就算到今日,连影卫都提前调了过来。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指尖在罗盘上划出最后一道刻痕,那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天机阁...如何逆局。
醉梦楼的雅间里,陆玄冥正捏着酒盏。
苏玉儿掀帘进来时,发间的珠钗还沾着晨露。
她将一封染着茉莉香的信笺放在桌上,指尖在白衣剑客三个字上轻轻一点:三股势力,西域夜枭、北漠狼王、还有这位藏头露尾的主儿。
陆玄冥展开信笺扫过,突然笑出声:白衣剑客?
上个月还在漠北杀马匪,这个月就成了江湖新贵。他抬眼看向苏玉儿,你说,若是让北漠王知道他的义子在跟杀他子民的人结盟
苏玉儿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拟假信。
不急。陆玄冥端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他眼底的暗金,先办另一件事。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三皇子昨夜在城西破庙见了西疆商人,影卫的暗桩录下了全程。
苏玉儿接过玉牌时,指尖微颤:陛下最恨皇子私通外邦。
所以。陆玄冥饮尽杯中酒,申时三刻,这玉牌会出现在御书房的案头。
申时三刻,御书房的龙纹烛台被拍得哐当响。
皇帝捏着玉牌的手青筋暴起,玉牌上的影像里,三皇子正将半块虎符塞进商人手中:等北疆战事一起,你们从玉门关进...
逆子!皇帝抓起案头的镇纸砸向殿门,传朕口谕,三皇子私通外寇,削去王爵,贬为庶人!
消息传到醉梦楼时,陆玄冥正靠在软榻上翻话本。
他合上书页,对跪在地上的影卫道:告诉燕十三,让他去大牢照顾三皇子。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记得送坛醉生梦死,就说...这是他从前爱给我送的。
影卫领命退下后,苏玉儿端来醒酒汤:主子,接下来...
接下来?陆玄冥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天边渐起的暮色,该去会会那些急着送上门的天命之子了。他摸着胸前的玉佩,龙纹在掌心里发烫,西域的、北漠的、甚至...那位藏在暗处的白衣剑客。
晚风掀起他的青衫,露出腰间新佩的玉珏。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陆玄冥望着血红色的夕阳,突然眯起眼。
他感知到,某种熟悉又危险的气息正在九境之外翻涌——那是与他命格共鸣的力量,是其他逆命者的气息。
既然你们都来了...他低声说,嘴角勾起一抹锋利的笑,那就让这场命格之争,正式开始吧。
夜色渐深时,大虞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血光。
一颗赤如凝血的星辰从西方升起,将整个皇宫映得宛如染血。
而在极西之地的沙漠深处,一座被黄沙掩埋千年的石殿里,刻满古符文的祭坛突然泛起幽蓝光芒。
逆命者已现...沙哑的吟唱声从祭坛下的暗室传来,混着腐土与青铜的气息,千年轮回,终将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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