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隐锋弈九境 > 第3章 棋落无声,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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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室的霉味裹着潮湿的石墙渗进鼻腔,燕十三蜷在草席上,后颈还残留着被打晕时的钝痛。

他盯着石壁上那团摇晃的烛火,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青石板被靴底碾过的轻响,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他紧绷的神经。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烛火突然明了些。

燕十三抬眼,正撞进陆玄冥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这位前嫡皇子今日没穿那身招摇的墨绿锦袍,只着月白中衣,腰间随意系着同色丝绦,倒像哪家书院里偷跑出来的清贵公子。

可燕十三知道,这张温和的脸下,藏着比夜枭刺客更锋利的刀。

燕十三。陆玄冥屈指叩了叩牢门的铁栏,声音清润得像春夜的雨,你刺杀我时,用的是断喉三式的第七变。他伸手解下腰间的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囚室里格外清晰,夜枭的规矩,能把第七变练到火候的,至少是银面使。

燕十三瞳孔骤缩。

他确实是夜枭银面使,这身份连二皇子府的人都不知道。

陆玄冥...是怎么查出来的?

铁链哗啦落地的声响惊得燕十三一颤。

陆玄冥竟亲手解开了他的镣铐,指节擦过他腕间被铁索勒出的血痕,像在抚弄什么易碎的物件:疼吗?不等回答,他从袖中摸出个青瓷杯,茶雾袅袅,温过的陈皮普洱,喝了暖胃。

燕十三盯着那杯茶,喉结动了动。

他在夜枭长大,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与防人,可陆玄冥的手段,和那些直接灌毒药、塞哑药的主子们太不一样了。

你娘在青州。陆玄冥忽然开口,上个月被赌坊的人打断了腿——是黑虎帮的刘三干的。他指尖摩挲着杯沿,刘三的后台,是夜枭的金面使。

燕十三猛地抬头,眼底的震惊再也藏不住。

他离开青州十年,每月都托人给娘送银子,可半年前突然断了音讯,他只当是夜枭规矩严,却不想

你以为夜枭为什么派你刺杀我?陆玄冥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因为金面使知道你娘的存在,怕你心软。他将茶杯推到燕十三手边,我能让刘三在三日内跪在你娘床前,能让金面使的密信出现在大理寺卷宗里。他忽然倾身凑近,眼底泛起冷光,但你得替我做事——回夜枭,当我的眼睛。

茶雾模糊了燕十三的视线。

他想起娘颤巍巍的手,想起那碗凉了又热的桂花粥,想起夜枭地牢里那些被剥了面的尸体。

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酒的棉花,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不是弃子。陆玄冥退后两步,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他肩头镀了层银边,弃子会被随手碾碎,而我要的,是能翻云覆雨的棋子。

燕十三盯着那杯茶看了很久,久到烛芯爆了个灯花,炸出细小的噼啪声。

他忽然抓起杯子,仰头饮尽,茶汁顺着嘴角淌到衣领上:我要亲眼看着金面使的脑袋落地。

陆玄冥笑了,像春冰初融:三日后子时,城西乱葬岗有具焦尸,面目全非。他转身走向牢门,又停住脚步,对了,你娘的药,我让苏姑娘每日辰时送。

牢门重新锁上时,燕十三摸着腕间松动的铁链,忽然觉得,这铁索从来都不是捆他的,而是捆住那些自以为掌控全局的人。

...

姑娘这杯酒,可够香的?

醉春楼的雅阁里,苏玉儿斜倚着软枕,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颤。

她手里的酒盏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泼在裙角,染出朵深色的花:赵公子送的西域葡萄酒,自然香。她抬眼望向来人,眼尾的胭脂晕开,只是玉儿喝多了,这绣囊...怕是要麻烦赵公子捡一捡。

话音未落,绣囊啪地掉在地上。

苏玉儿扶着桌角要起身,却踉跄着撞进身后丫鬟怀里,酒气混着脂粉味散在空气里:哎哟,这酒劲儿...来得好急。

暗处的影子动了动。

等雅阁里只剩下丫鬟扶着苏玉儿回房的动静,一道黑影从梁上窜下,捡起绣囊塞进怀里,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二皇子府密室的烛火跳得厉害。

赵子昂捏着那枚铜钱,指腹蹭过钱孔边缘——那里刻着极细的纹路,像某种暗号。

他取过放大镜,眯眼凑近,却只看见些杂乱的划痕。

大人,这铜钱是苏玉儿的?随从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赵子昂将铜钱往桌上一掷,铜身磕在檀木上发出脆响,但陆玄冥的人,没一个简单。他盯着铜钱上的划痕,忽然想起三日前周侍郎说的密信,心底浮起一丝不安,去查,兵部侍郎这两日见了谁。

随从刚要退下,赵子昂又喊住他:把铜钱熔了。

熔铜的青烟里,赵子昂没看见,那些划痕在高温下显出浅墨色——是寅时三刻,御史宅七个小字。

兵部议事大殿的青砖被日头晒得发烫。

陆玄冥踩着满地树影进来时,正听见周侍郎的声音拔高:此信确系北戎密使笔迹,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他抬眼扫过堂下,二皇子端坐在左侧首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赵子昂站在他身后,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在陆玄冥脸上。

周大人的项上人头,倒比这信贵重多了。陆玄冥轻笑一声,信步走到御案前,不过这信么...他指尖划过信笺边缘,用的是松烟墨,产自江南松云斋,上月才运到京城;纸是澄心堂纸,可北戎密使向来用桦树皮纸——他突然提高声音,孙正言孙大人,您说是不是?

殿门吱呀推开,白发老御史扶着拐杖进来,手里捧着个木匣:老臣当年参二皇子贪墨军饷,用的正是桦树皮纸写的密报。他打开木匣,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北戎密使当年给老臣的样本,陛下请看。

皇帝接过两张纸对比,眉峰越拧越紧。

周侍郎的脸白得像张纸,赵子昂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怎么会知道孙正言还留着样本?

放肆!皇帝将信拍在案上,周正,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

陆玄冥退到殿角,望着二皇子骤然惨白的脸,眼底浮起笑意。

他早让人查过,周侍郎的幕僚是松云斋的常客;又让苏玉儿在孙府哭哭啼啼说了半宿有人要替老大人伸冤——这局棋,他走了七步,现在,该收网了。

月上柳梢头时,陆玄冥扮作太医亲随,跟着张太医进了兵部侍郎府。

老夫人的卧房飘着艾草味,他站在廊下,看张太医搭脉开方,听丫鬟们议论老夫人的风湿又犯了。

等众人都围在床前,他猫腰溜进书房。

窗棂漏进的月光里,他摸出袖中的机关虫——指甲盖大小,外壳是极薄的青铜,触须能感应人声。

他将虫器按在书案下的暗格里,手指在虫尾轻轻一弹,细微的咔嗒声被风声盖住。

小秦,发什么呆呢?张太医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陆玄冥转身,脸上挂起憨笑:回大人,刚看见只耗子。

次日清晨,陆玄冥在书房摆开棋局。

白子在天元位稳稳落下,震得棋枰轻颤。

苏玉儿捧着茶盏站在一旁,嘴角带着笑:公子让传的话,已经到了二皇子府门房耳朵里。

哦?陆玄冥执起第二枚白子,怎么说的?

说公子有意投靠北境藩王,想借寿辰面圣自辩。苏玉儿眨了眨眼,门房的儿子在醉春楼当杂役,昨儿听我和姐妹说的。

陆玄冥轻笑,棋子啪地落在左下星位:赵子昂要的是我死在寿辰,我便给他这个机会。他抬眼望向窗外,晨光里飘着细雪,等他动手那天...

话音未落,暗卫从梁上跃下,手里捏着张密报。

陆玄冥展开一看,眉梢微挑:夜枭金面使这两日要去青州?他将密报递给苏玉儿,告诉燕十三,机会来了。

二皇子府的密室里,赵子昂捏着密报的手在发抖。

纸上只有八个字:虫鸣已响,耳目尽启。他猛然掀翻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绣着云纹的地毯上,查!

给我查是谁进了兵部侍郎府!

随从战战兢兢地退下,密室里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声。

烛火突然灭了,黑暗中,赵子昂听见极轻的嗡嗡声——像虫子振翅的声音。

他浑身的血都凉了,这声音...分明是从书案下传来的。

陆玄冥...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

此时,陆玄冥正站在檐下看雪。

暗卫递来新的密报,他扫了眼内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雪落在他肩头,很快化了水,却融不化眼底的冷光——他知道,赵子昂很快会收到一封匿名信,而那封信里,藏着能让二皇子府彻底崩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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