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火光刺破雨幕时,楚无极正将斩龙剑裹进浸了海水的玄铁匣。
剑鸣在匣中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却压不住耳畔越来越清晰的战鼓——北狄水师的狼头战旗在浪尖翻卷,三十艘楼船呈半月形包抄过来,船首的青铜炮口泛着冷光。
阁主!燕十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中唐刀指向左侧,完颜烈在中间那艘玄甲号上,船舷挂着九盏羊角灯!
楚无极指尖抵住玄铁匣上的暗扣,命理之力顺着掌心纹路渗入剑鞘。
他能感觉到斩龙剑的情绪在翻涌,像困在笼中的幼兽,急于撕咬敌人。
但此刻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北狄水师足有三百死士,楼船吃水深,快船根本撞不过。
晚晴。他转头看向船尾的林晚晴。
后者正蹲在罗盘前,指尖沾了船板上的积水,在木桌上画出简易海图。
听见召唤,她抬头时眉尾的朱砂痣随海浪晃了晃:东南方十里有艘闽商的福顺号,装着半舱海盐,吃水浅,航速快。
十三,带五名影卫乘小艇往东引,挂天机阁飞鱼旗。楚无极的命理纹在眼底闪过微光,晚晴,你我扮作盐商,混上福顺号。他顿了顿,指腹轻轻叩了叩玄铁匣,斩龙剑的气息太烈,我用命理暂时遮掩,但最多撑半柱香。
燕十三的唐刀在雨中划出银弧:阁主放心,末将的血够染透三艘敌船。他转身时,腰间的影卫腰牌撞在船帮上,发出清脆的响。
楚无极看着影卫们跳上小艇,飞鱼旗在雨里猎猎展开,突然抓住燕十三的手腕:活下来。
燕十三愣了一瞬,咧嘴笑出白牙:等回了阁,属下要找陆先生讨坛二十年的女儿红——您可别赖账。
小艇破浪而去时,北狄水师的喊杀声已经炸响。
完颜烈站在玄甲号船头,狼首刀挑开雨帘:追那艘挂飞鱼旗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剑!三十艘楼船分出半数,铁锚拖出的浪花几乎要掀翻小艇。
楚无极和林晚晴趁着混乱跃上福顺号时,船主正抱着钱袋发抖。
林晚晴的银针点在他哑穴上,甜笑着将金叶子塞进他手里:大叔只管闭紧眼睛,等风停了,您的盐舱里会多两箱南海珍珠。
玄铁匣被塞进盐堆底层时,楚无极的命理之力如蛛网般铺开。
他能清晰感知到周围三十丈内的每道气息——北狄水师的刀兵气带着铁锈味,闽商的汗味混着海盐的咸腥,斩龙剑的青光却像被蒙了层雾,连他自己都只能摸到模糊的轮廓。
好手段。林晚晴靠在舱壁上擦药瓶,陆先生教你的命理隐息术,连我这用毒的都闻不出破绽。她忽然皱起眉,不过...真一道人那边怕是要闹起来了。
楚无极望着船窗外逐渐远去的火光,声音沉得像压舱石:他若不闹,倒反常了。
真一道人回到武当山时,道袍还沾着东海的咸水。
他站在紫霄殿阶前,手中拂尘猛地抽在汉白玉栏杆上,石屑飞溅:天机阁楚无极,趁我等祭海之际盗取上古神兵斩龙剑!
此剑若落于奸人之手,必引天下大乱!
下方跪着的各大门派首座面面相觑。
昆仑掌门摸了摸腰间玉牌:真道长可有凭证?
凭证?真一道人冷笑,抬手召来弟子,这是东海秘岛的守岛人证词!他抖开一卷黄绢,更有北狄少主完颜烈为证——楚无极强闯祭海殿,用邪术震伤我等!
人群中突然响起嗤笑。
峨眉女冠踏阶而上,手中拂尘扫过真一道人衣角:道长与北狄少主同岛,倒像是约好的。她眼尾上挑,听说北狄今年送了武当三车玄铁?
真一道人脸色骤变,正要发作,殿外突然冲进个小道童,捧着个漆盒跪到他脚边:师...师尊,天机阁送来的!
漆盒打开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漫开。
里面是半枚狼首刀,刀身上还粘着北狄特有的狼头图腾。
这是前日在东海秘岛,完颜烈砍向楚阁主的刀。林晚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她倚着朱漆门柱,手中把玩着个青瓷瓶,瓶里是北狄死士的血,用南疆蛊虫养了七日——真道长若不信,不妨让贵派弟子尝尝?
真一道人望着那半枚刀,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想起在东海秘岛,完颜烈的狼首刀被气浪掀飞时,自己分明看见刀身刻着武当赠三个小字。
好个天机阁!他拂袖转身,玄色道袍扫落案上的香灰,且看这把妖剑能护你们几时!
陆玄冥在闭关室内睁开眼时,命轮图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他盘坐在蒲团上,指尖抵住眉心。
命轮图是用九十九种命理师的血画在墙上的,此刻图中代表斩龙剑的星位,正与代表他的帝星疯狂共振,像两只交尾的萤火虫,要烧穿整幅星图。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命理之力顺着指尖涌入命轮图,星图上的红光骤然收敛,化作两条纠缠的金线。
斩龙剑的星位不再是死物,而是活的,每道金线都在跳动,像人的脉搏。
原来你在等我。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仿佛能看见千里外的斩龙剑。
随后他闭目凝神,命理传音如细针般刺入楚无极识海:若遇强敌,以命理引剑意——剑有灵,会认主。
楚无极是在过长江口时遇袭的。
福顺号刚转过石矶,二十艘画舫从芦苇荡里窜出,船头站满持桃木剑的道童。
为首的老道手持七星剑,正是武当的大弟子清玄子:楚无极,交出斩龙剑,可免你全尸!
林晚晴猛地掀开舱板,玄铁匣上的命理隐息术已经失效,斩龙剑的青光穿透盐堆,将整艘船映得如白昼。
楚无极握住剑柄的瞬间,剑鸣炸响,震得清玄子的七星剑脱手。
十三!他大喊。
燕十三从船底翻出时,左肩插着三支桃木钉,鲜血浸透了半件外衣。
他的唐刀砍翻两个道童,刀尖挑开清玄子的道袍:阁主先走!
末将给您断后!
楚无极的命理之力顺着斩龙剑涌出,剑身上的龙纹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扑向画舫。
剑气所过之处,画舫的船帆像纸一样裂开,船板碎成木片,连江水都被劈开丈许,露出底下青黑的淤泥。
林晚晴拽着楚无极跃上预先准备的快马,回头时正看见燕十三被清玄子的掌心雷轰飞。
他撞在石矶上,唐刀插在脚边,人却再也没动。
燕十三!楚无极的声音被风声撕碎。
林晚晴的手按在他后心:他还活着。她指腹沾了沾风中的血,血里有我的续命丹气——撑得到回阁。
斩龙剑被安置在天机阁密室时,陆玄冥正站在顶楼的观星台。
他望着密室方向,命理之力如蛛网般铺开,七重命理封印层层叠加,将斩龙剑的气息锁得严丝合缝。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自斩龙剑出鞘的那一刻,江湖的水就彻底浑了。
接下来,该他们头疼了。他望着远处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深夜,密室里突然响起细微的龙吟。
玄铁匣自动弹开,斩龙剑悬在半空,剑身流转的青光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似笑非笑,指尖轻轻划过剑脊,仿佛在说:
终于,有人能看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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