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冥在观星台站了整整一夜。
晨雾漫过天机阁飞檐时,他指尖的命轮图突然泛起血光。
青铜圆盘上二十八星宿的刻痕如活物般游动,最后全部汇聚在逆字星位——那是他三年前用朱砂点下的,专记逆命教残党的标记。
原来不是销声匿迹,是在等这把剑。他屈指弹了弹命轮图,青铜表面应声裂开细纹,露出底下染血的绢帛。
那是先帝暴毙当夜,他在御书房梁上拾到的半片残纸,边角还沾着龙涎香。
檐角铜铃突然炸响。
林晚晴的身影从雾中掠来,发间银铃震落水珠:阁主,楚先生让我带话——斩龙剑的封印每夜都会松动三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命轮图,您又在查当年的事?
陆玄冥将残纸收进袖中:去账房支三十两碎银,再找件带补丁的道袍。他转身走向楼梯,玄色广袖扫过栏杆时,晨露凝成冰晶簌簌坠落,告诉楚无极,今日起天机阁闭阁七日,任何人求见都推说我醉倒在万花楼。
林晚晴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摸出怀中的药瓶——那是燕十三咳出的血里提炼的,混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蛊毒。
归墟崖的风裹着铁锈味。
陆玄冥踩着松动的碎石爬上崖顶时,道袍下摆已被荆棘划开三道口子。
他望着崖底那座被黑布笼罩的石屋,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门口两个守卫的腰间挂着青铜鱼符,正是三年前逆命教分坛的标记。
小道求口饭吃。他踉跄着撞向守卫,手中罗盘当啷落地。
守卫的刀尖抵住他咽喉时,他顺势摸出怀里的半块米糕,两位爷行行好,小的从南阳一路讨饭过来,就想在崖下避避雨...
左边守卫的刀尖微颤。
陆玄冥瞥见他耳后淡青的蛇形胎记——那是南疆巫蛊的隐纹。
他不动声色地将米糕塞过去:这是万花楼的桂花糕,甜得很。
守卫的瞳孔骤然收缩。
米糕里埋着的命理引信突然炸开,在两人识海掀起细微的涟漪。
陆玄冥趁他们发愣的瞬间,脚尖点地掠过石屋门楣。
黑布被风掀开一角,他看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符文——每一道都缠着半根婴儿指骨。
放肆!
破空声从头顶压下。
陆玄冥旋身避开,后腰却撞上冰凉的石壁。
抬头时,一张青面鬼纹面具正悬在咫尺之外,面具下的声音像刮过碎瓷:敢闯逆命教的归墟崖,你活腻了?
鬼面先生的手按在他肩井穴上。
陆玄冥只觉血脉逆流,体内的龙脉之力竟被压得缩成一团。
他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的青铜令牌——逆命令,传闻中能逆转命理的邪物。
有意思。鬼面先生的手指划过他咽喉,你身上有天机阁的气,可命格......他突然扯下面具,露出一张没有眼皮的脸,怎么是空的?
陆玄冥的命脉之眼在眼底翻涌。
他能看见对方命格如一团腐臭的黑雾,每道黑雾里都缠着先帝近侍的魂印。原来你们用禁术抽了三十六条龙脉。他轻声说,所以先帝才会在祭天当日突然暴毙。
鬼面先生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刚要捏碎逆命令,陆玄冥的指尖已点在他命门。
两人的命格在虚空中相撞,像两团烧红的铁水。
陆玄冥能听见自己的命轮图在识海炸裂的声音,却笑得更欢:你以为逆命令能压我?
当年先帝用半座国库养的龙脉,是你这等鼠辈能撼动的?
黑雾突然反噬。
鬼面先生的惨叫刺破崖顶,他的命格被命脉之眼撕成碎片,每片碎片都映出当年的画面——御书房里,先帝的近侍将毒酒递到案前;太液池底,三十六个孩童的尸体被封进水晶棺;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月光里将逆命教的令牌抛入火盆。
原来是你。陆玄冥从鬼面先生怀里摸出密函时,指节捏得发白。
泛黄的绢帛上,顾承钧三个字力透纸背——那是先帝最信任的内阁首辅,三年前坠崖身亡的忠臣。
归墟崖的夜来得极快。
陆玄冥将密函贴在胸口时,听见山风里传来纸鸢破空的轻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玄色纸鸢掠过崖顶,尾端系着的信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武当山巅,真一道人的烛火突然熄灭。
他摸着黑捡起落在案头的信笺,火折子擦亮的瞬间,三个血字刺得他瞳孔骤缩:他知道了。
山门外的古松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黑暗中冷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