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机阁,烛火在陆玄冥指节间明明灭灭。
他盯着玉简上阿罗刹三个字,喉结动了动——那是三十年前血洗南疆十万巫族的大巫王,传闻被雷火焚尽肉身,连魂魄都散在乱葬岗。
可这玉简里的命格置换大阵,偏偏要借九命之力让他重临人间。
案头的命轮图残页突然烫得灼手,他下意识松手,残页啪地落在羊皮卷上。
空白处浮起的九座青铜鼎轮廓,与玉简上的古巫文严丝合缝。
陆玄冥瞳孔微缩——这残页是他从太液池底捞出来的,原以为是前朝废帝的疯癫遗物,此刻却成了撕开巫族阴谋的刀。
叩叩。
窗棂被夜风吹得轻响,陆玄冥抬眼正看见楚无极掀帘进来。
这位天机阁主发梢还沾着露水,腰间算筹袋随着步伐轻晃,显然是刚从地牢提审完影傀余党。
那傀儡死咬着命理迷宫三个字。楚无极将茶盏推到他面前,青瓷与檀木案几相碰,发出清响,我查了近三月京城命轨波动,西直门外废宅的命气最乱,像团被搅浑的水。
陆玄冥捏着玉简的指节泛白。
他早该想到——影傀的命格克隆术需要大量试验体,京城作为九境命气交汇点,正是最佳温床。去把晚晴叫来。他将残页收进袖中,子时三刻,我们潜那废宅。
林晚晴来得极快,玄色劲装裹着利落身形,腰间软剑的流苏还滴着未擦净的血——她刚宰了三个跟踪天机阁的巫族暗桩。迷宫里有什么?她抽剑出鞘,剑锋在烛火下映出冷光。
命理陷阱,空间乱流,还有数不清的傀儡。陆玄冥起身,玄色广袖扫过案头,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中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但更麻烦的是......他指尖点在自己眉心,他们会用我们的命轨,造镜子里的自己。
西直门外的废宅被荒草淹没,青瓦上结着蛛网,门楣福来居三个字早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块福字。
陆玄冥站在断墙前,命脉之眼泛起金芒——墙内的命气不是普通混乱,是被刻意揉成了乱麻,每一缕都可能是通往另一个命运的陷阱。
跟紧我。他足尖点地,率先掠上墙垣。
落地的瞬间,陆玄冥耳膜嗡鸣。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刚才还在眼前的楚无极,此刻竟站在十丈外的廊柱后,林晚晴的软剑寒光从另一侧劈来。
他旋身避开,袖中早备好的命理符篆被捏碎,金芒炸开的刹那,三个陆玄冥从他身侧浮现。
镜像术!楚无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手中算筹连点,在虚空中画出命轨图,晚晴,护好核心!
林晚晴的软剑划出银弧,将扑来的两个巫族命引师逼退。
那些人身披兽纹皮甲,额间画着血色巫纹,正是南疆巫门的命引师——专司操控命理能量的狠角色。
他们见突然冒出四个陆玄冥,果然分兵追击,其中两个挥着骨刀扑向假镜像,另外三个则持着青铜铃,企图用命咒锁定真身在。
雕虫小技。陆玄冥低笑,指尖掐诀。
那些追着镜像跑的命引师突然惨叫,他们脚下的青石板裂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命钉——正是他先前用残页推演时埋下的命轨锁。
命钉刺入脚踝的瞬间,他们的命气被锁死,像被抽了线的傀儡,直挺挺栽倒在地。
核心在那边!楚无极的算筹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正厅。
陆玄冥抬眼,正看见正厅梁柱上盘着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缠着活人发辫,辫梢系着命牌,正是迷宫的命理核心。
毁了它!陆玄冥振袖,一道金芒裹着残页飞向楚无极。
楚无极接住残页的刹那,残页上的青铜鼎轮廓突然活了,金光照亮整个正厅。
他指尖在残页上快速游走,按照鼎身的古巫文画出破阵诀,最后一指点在核心锁链的交汇点。
咔嚓——
锁链断裂的脆响惊得梁上灰雀扑棱棱乱飞。
整个废宅开始震动,墙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头顶的青瓦簌簌掉落。
陆玄冥拽着林晚晴避开坠落的房梁,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暗门——门后涌出黑雾,裹着熟悉的命理波动。
影傀!林晚晴的软剑瞬间抵住陆玄冥后心,替他挡下一记阴狠的爪击。
黑雾中传来嘶哑的笑声,影傀首领的面容从雾里浮出来,半边脸是枯槁的人皮,半边是青铜傀儡的纹路:陆大人好手段,可你杀得掉我的命身,杀得掉我的命魂么?
他的手按在胸口,黑雾里渗出暗红血丝——那是被斩龙剑刺穿的伤口,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你复制了我的命格。陆玄冥后退半步,命脉之眼的金芒更盛,他能清晰看见影傀体内翻涌的命气,与自己的命轨竟有七分相似。
不止复制。影傀首领张开双臂,黑雾骤然膨胀,将三人困在中央,你的命轨,已经成了我重生的养分!
命理波动瞬间爆发。
陆玄冥只觉太阳穴刺痛,仿佛有人拿着钝刀在剜他的命魂。
他能看见自己的命轨与影傀的命轨缠绕在一起,像两团烧红的铁丝,正彼此绞杀。
楚无极试图用算筹破阵,却被反弹的命气掀翻在地;林晚晴的软剑刺进黑雾,却只割出几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逆!陆玄冥咬破舌尖,鲜血溅在残页上。
残页突然发出龙吟,青铜鼎的轮廓化作实质,将两人的命轨罩在其中。
他盯着影傀眼中的慌乱,手指插入自己命门,强行抽出被复制的命轨片段:你偷的,我要你加倍还!
剧痛让他几乎晕厥,却仍咬着牙将那截命轨反向推入影傀体内。
影傀的惨叫刺破夜空,他的命轨开始疯狂排斥外来的命气,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血泡,青铜纹路里渗出黑血:阿罗刹大人会...
轰——
废宅彻底坍塌。
陆玄冥被林晚晴拽着滚出废墟,抬头正看见楚无极从瓦砾堆里爬出来,算筹袋破了个洞,算筹撒了一地。
他咳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个染血的布包——里面是从核心里抠出来的巫族命理手札。
走。陆玄冥扯下染血的衣袖,随便擦了擦嘴角,回府。
回府的马车里,楚无极翻看着手札,面色越来越沉:这些是命格克隆的详细步骤,还有......他顿了顿,阿罗刹当年没死,他把命魂封在九座青铜鼎里,现在有三座鼎的封印松动了。
陆玄冥望着车外的夜色,残页在他掌心发烫。
他想起影傀临死前的话,指腹轻轻摩挲着残页上的青铜鼎轮廓——阿罗刹,这是要和他抢这盘乱世的执子权么?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时,门房捧着个檀木匣迎上来:大人,西蜀急报。
陆玄冥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半块青铜残片,残片上的纹路与命轮图残页上的鼎纹如出一辙。
木匣底压着张纸条,字迹潦草却有力:承天鼎,已现踪迹。
他捏着残片的手微微发颤。
窗外,更深露重,远处的钟鼓楼传来三更梆子声。
陆玄冥望着案头新得的命理手札,又看了看匣中的青铜残片,忽然低笑一声——这局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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