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燧的篝火燃到天明时,苏烈的亲兵踏着晨霜来了。递来的委任状上盖着镇北大营的朱红大印,“陈风”二字被圈在“都头”头衔下,旁边批注着“统兵五百,辖西城墙南段三烽燧”。亲兵还带来了五十套新甲胄,铁甲片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比陈风之前穿的皮甲厚重了三倍。
“苏将军说,这甲胄是玄甲军的淘汰品,虽比不得新甲,却比营里的皮甲耐砍。”亲兵指着甲胄内侧的编号,“还让小的带句话,金鹰汗国的使者昨天到了宁王府,怕是要联手对付咱们。”
陈风的手指抚过甲胄上的划痕,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印记。他突然想起苏瑶说的“宁王府私兵吃虎骨壮筋散”,心里冷笑——宁王放着北境安危不顾,倒先和外敌勾搭上了。
“替我谢苏将军。”陈风把委任状折好塞进怀里,“告诉将军,西城墙南段三天内就能加固好,保证弓箭射不透。”
亲兵刚走,周猛就带着巴特尔来了。周猛手里拎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十张牛角弓和二十壶箭矢。“这是重甲营换下来的,拉力虽只有一石二,却比你们原来的强多了。”他拍着巴特尔的肩膀,“以后他就是你的骑兵教头,五十骑归你调遣,算在五百人之数里。”
巴特尔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负都头所托。”阳光落在他的狼皮坎肩上,映出脖颈上那道和苍狼族主战派首领一模一样的刀疤——那是他当年反对族群勾结外敌时留下的印记。
陈风赶紧扶起他:“巴统领不必多礼,以后咱们共守黑云城。”他指着远处的矿洞方向,“今天先让弟兄们熟悉新甲胄,下午开始,骑兵练迂回,步兵练箭盾协同,晚上……”他压低声音,“继续烧琉璃。”
上午的校场格外热闹。张胖子捧着新甲胄转了三圈,愣是不知道怎么穿,还是巴特尔上前帮他系好肩带:“这甲胄的铁环要错开扣,不然转身会卡住。”李疤脸则对着弓箭比划,拉到一半就涨红了脸,惹得骑兵们一阵哄笑。
“都别笑!”陈风突然扬声,“三天后考核,拉不开弓的,甲胄归别人穿!”他这话一出,士兵们顿时收了玩心,连张胖子都咬着牙使劲拽弓弦,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正操练着,赵二柱从矿洞方向跑回来,怀里揣着个油布包。“队正……不,都头!”他跑得气喘吁吁,油布包一打开,二十个带云纹的琉璃瓶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老窑匠说这是新烧的‘鹰纹瓶’,瓶底刻了金鹰,比云纹的更值钱!”
陈风拿起一个细看,瓶底的金鹰虽刻得歪歪扭扭,却能看出展翅的模样,倒像是故意嘲讽金鹰汗国。他突然有了主意:“让老石再烧三十个,瓶身刻上‘黑云城守’四个字,卖给城里的商户,就说能镇宅辟邪。”
“辟邪?”赵二柱一脸茫然,“这琉璃瓶还能辟邪?”
“宁王府的人不是信这些吗?”陈风冷笑,“咱们就卖个心安,让他们掏钱给弟兄们买甲胄。”
下午的训练刚到一半,回春堂的刘老板就派人来了。伙计牵着匹骆驼,驼背上捆着个大木箱,说是“鹰纹瓶的货款,还有苏医官托带的药材”。陈风打开木箱,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晕,足有八十两,药材则是些补血的当归和黄芪,还有一小包鹿茸——这可是比虎骨壮筋散还珍贵的补品。
“刘老板说,鹰纹瓶一摆出来就被抢光了,连城主府的管家都来预定了十个。”伙计递过张字条,“还说宁王府的张大人也想要,刘老板按您的意思,说卖完了。”
陈风看着字条上“张大人摔了茶碗”的字样,突然觉得这琉璃瓶比刀箭还管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气歪敌人的脸。他让赵二柱把银子送去军需处,换成铁料加固烽燧,又把鹿茸交给苏瑶的药童:“麻烦苏医官把这个切成片,分给重伤的弟兄补身子。”
药童刚走,西城墙就传来一阵喧哗。陈风爬上箭楼一看,只见宁王府的车队停在城门处,张大人正指着城头的士兵骂骂咧咧,手里还挥舞着张纸——看那样子,是来要琉璃瓶的。
“都头,要不要去会会他?”李疤脸握紧了弓箭。
“不必。”陈风望着车队里那几个高鼻深目的身影,“金鹰汗国的使者穿得比宁王还阔气,怕是带了不少礼物。”他突然对巴特尔道,“派两个骑兵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和谁接触。”
夕阳染红城墙时,骑兵回来了。“张大人把使者领到了醉仙楼,还请了柳三娘的弟弟作陪。”骑兵呈上一张画,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地窖入口,“醉仙楼后院的地窖没被挖开,他们进去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
陈风的手指点在地窖入口的位置——那里正是柳三娘藏铁盒子的地方,只是盒子早就被苏烈收走了。他突然想起柳三娘死前说的“王虎藏了金银”,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李疤脸,带十个人去醉仙楼,就说巡查防务,顺便看看地窖。”陈风压低声音,“别惊动他们,看完就回来。”
李疤脸刚走,苏瑶就来了。她今天换了身男装,青色襕衫衬得眉眼更显英气,手里拿着本药典,像是刚从药铺回来。“金鹰汗国的使者带了批‘贡品’,说是给宁王的,其实是些西域毒药。”她翻开药典,指着其中一页,“这是‘噬心散’,混在酒里无色无味,半个时辰就能让人七窍流血。”
陈风心里一沉:“他们想毒杀谁?苏将军?”
“未必是将军。”苏瑶合上药典,“宁王更想除掉的,是那些不肯依附他的将领。你最近升了都头,又断了他的财路,怕是也在名单上。”她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这是解药,你贴身带着,酒肉不离手的场合尤其要小心。”
陈风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的袖口,那里藏着把三寸长的匕首——看来苏医官的医袍下,藏着不少秘密。
“矿洞的琉璃烧得怎么样了?”苏瑶突然问,“我听说你刻了‘黑云城守’四个字?”
“还能多卖十两银子。”陈风笑了笑,“等赚够了钱,就给骑兵换战马,现在这些老马,跑不过苍狼族的快马。”
苏瑶的眼睛亮了亮:“我父亲在西域有个商队,能弄到波斯战马,只是价钱贵,一匹要五十两银子。”她看着陈风惊讶的表情,嘴角弯起个弧度,“别以为只有你们在攒家底,这黑云城的根基,得咱们一起筑牢。”
当天夜里,李疤脸带回了消息:醉仙楼地窖里确实有东西,是十几个大木箱,上面盖着宁王府的封条,撬开一条缝看,里面全是些铁制长矛——和白天金鹰汗国使者车上的样式一模一样。
“看来他们是想大批量仿制沙俄长矛。”陈风站在矿洞的窑炉前,看着里面烧得通红的琉璃坯子,“老石,再烧五十个鹰纹瓶,让周猛的商队送去西域,就说黑云城能造透明琉璃,问波斯商人要不要合作。”
老窑匠正用铁针给琉璃坯子刻字,闻言手一抖,针尖在瓶身划出道歪痕:“西域?那地方太远了,商队来回要半年呢。”
“越远越好。”陈风望着窑火,“让宁王知道,咱们的靠山不止苏将军一个。”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学的“远交近攻”,在这乱世里,多一个盟友,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后半夜的矿洞里,第一批刻着“黑云城守”的琉璃瓶出炉了。陈风拿起一个对着月光看,瓶身的字迹虽刻得深浅不一,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儿。他突然觉得,这些琉璃瓶不只是赚钱的物件,更是黑云城的底气——透明的瓶身里,装着的是士兵们的血汗,是守土卫民的决心。
“都头,周猛派人来说,重甲营的铁匠能给长矛淬火,比沙俄的更硬。”赵二柱抱着个长矛跑进来,矛尖在火光下闪着蓝黑色的光,“试了试,能刺穿三层铁甲!”
陈风接过长矛,掂量着重量——比沙俄的短了一尺,却更趁手。他突然有了个主意:“让铁匠给骑兵的马槊也淬这种火,再告诉巴特尔,明天开始练‘凿阵’,专破苍狼族的合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陈风带着新淬火的长矛登上西城墙。朝阳从狼山方向升起,把烽燧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守护城池的巨龙。他望着远处宁王府的方向,那里还一片死寂,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都头,您看!”张胖子突然指着城下,只见城里的商户纷纷把琉璃瓶摆在门楣上,阳光照过瓶身,在街道上投下无数光斑,像撒了满地碎银。
陈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这些琉璃瓶守护的,不只是商户的家财,更是黑云城的人心。而他手里的长矛,要守护的,是这片土地上的安宁。
“传我命令,”陈风转身走下箭楼,甲胄上的铁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骑兵营备马,步兵营带盾牌,今天咱们去盐湖演练——让金鹰汗国和宁王看看,黑云城的兵,比他们的长矛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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