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梧桐街口停下，司机死活不肯再往前开。这地方邪性得很，他嘟囔着，眼睛不断瞟向后视镜，上个月有伙年轻人进去探险，出来后就疯了，整天念叨什么无面人...
顾昭昭多付了五十块钱才让司机闭嘴。下车后，冷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远处44号老宅像一头蹲伏的野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眼睛。
系统，扫描。苏软软习惯性地做了那个手势，这次却没有回应。残存能量太少了，她暗骂自己浪费在先前的净化上。
看那里。顾昭昭指向二楼一扇窗户——微弱的绿光忽明忽暗，像呼吸的节奏。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锈蚀的铁门在顾昭昭触碰的瞬间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月光被乌云遮蔽，老宅内部漆黑如墨。
苏软软从包里掏出手机照明，光束照出走廊墙上的儿童涂鸦——歪歪扭扭的太阳、房子，还有四个手拉手的小人。顾昭昭的手指抚过那些褪色的蜡笔痕迹：这是我画的...那时候妈妈还在，爸爸也正常......
他的声音哽住了。苏软软想说什么，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某种低频的嗡鸣从地底传来，震得人牙齿发酸。
地下室！顾昭昭冲向走廊尽头，苏软软紧随其后。楼梯井像一张血盆大口，腥臭的风从下方涌上来。他们刚踏下第一级台阶，整段楼梯突然塌陷！
苏软软尖叫着下坠，却被顾昭昭一把搂住腰。他的另一只手奇迹般地抓住了裸露的钢筋，两人悬在半空晃荡。
抓紧我！顾昭昭咬牙道，肌肉绷得像钢丝。苏软软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如擂鼓。
三米之下是尖锐的碎石。顾昭昭一点点移动，最终带着苏软软荡到相对安全的管道上。他们顺着管道滑下，落地时顾昭昭的T恤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下。
你受伤了！苏软软撕下袖口要给他包扎。
小伤。顾昭昭推开她的手，找小曦要紧。
地下室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息——整个空间被改造成了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舱，里面蜷缩着发光的顾曦。数十条数据线连接着她的身体和四周的机器，墙上的显示屏跳动着不明意义的符号。
最骇人的是天花板——那里贴满了照片，全是顾曦从小到大睡觉时的偷拍，每张照片上都被红笔画满了符文。
天啊...苏软软捂住嘴。顾昭昭的脸色惨白如纸，拳头捏得咯咯响。
欢迎回家，儿子。
一个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玻璃舱旁。无面人——顾父穿着白大褂，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就知道你会带她来。灵媒体果然相互吸引。
放了小曦！顾昭昭扑上去，却穿过了投影。
放？顾父轻笑，你误会了。小曦不是囚犯，她是祭品，也是容器。投影一挥手，墙上的照片变换，显示出一个美丽的女人——顾母，你母亲去世时，我在灵界找到了她的意识碎片。十五年...我花了十五年才收集足够碎片，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一个血脉相连的容器。
苏软软突然明白了：你想用顾曦的身体复活你妻子！
聪明。顾父转向她，苏小姐，我们本可以是盟友。你体内的系统碎片正是稳定通道所需......
去死吧！顾昭昭抄起扳手砸向控制台，火花四溅。投影闪烁了几下，却更清晰了。
没用的，倒计时已经启动。顾父指向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1:37:26】，满月达到顶点时，小曦体内的种子将开花，我妻子的意识会占据这具年轻的身体，而我们一家人...他的声音变得狂热，将在灵界获得永生！
玻璃舱内的顾曦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绿光大盛。苏软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残存系统突然自动激活：
叮！检测到SSS级灵界污染！警告！种子即将绽放！
昭昭...顾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混合着顾母的语调，来陪妈妈好不好......
顾昭昭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苏软软知道必须行动了，但系统能量几乎耗尽，她能做什么？
躺平...她喃喃自语，对了，躺平！
在顾昭昭震惊的目光中，苏软软直接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眼睛。
叮！宿主选择终极躺平姿态，激活紧急能源储备。剩余能量：100点。
兑换意识链接！苏软软在心中呐喊。
消耗80点，剩余20点。意识链接可使用10分钟，允许宿主短暂进入目标精神世界。
苏软软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沿着那些数据线涌入顾曦的脑海。再睁眼时，她站在一个扭曲的游乐场里——这是顾曦的精神世界！
旋转木马倒转着运行，摩天轮弯成了问号形状。远处，小小的顾曦被绿色藤蔓缠在秋千上，一个半透明的女人正俯身对她耳语。
妈妈...真的好想你...小顾曦啜泣着，藤蔓趁机钻进她的耳朵。
小曦！苏软软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墙挡住。她拼命捶打：那是假的！你妈妈不会伤害你！
女人转过头，露出顾母的脸，眼睛却是纯粹的绿色：滚出去！她是我的容器！
现实世界中，顾昭昭看着苏软软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嘴角渗出血丝。她的意识被困住了！
系统！他本能地喊出这个词，自己都吃了一惊，怎么帮她？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苏软软背包里的符纸突然飞出，在空中组成箭头指向玻璃舱。顾昭昭明白了，他必须也进去！
但怎么进去？他没有系统，没有灵力...
血脉。顾父的投影突然说，语气诡异，你们是亲兄妹，血脉相连。触碰她，你就能进入她的意识。
顾昭昭不信父亲会帮忙，但此刻别无选择。他按下玻璃舱的紧急开关，舱门嗤地打开。绿光如实质般涌出，他咬牙将手按在妹妹额头——
世界天旋地转。
顾昭昭跌坐在游乐场的沙坑里。不远处，苏软软正拼命撞击透明屏障，已经满手是血。
软软！他冲过去，两人手掌相贴的瞬间，屏障啪地碎裂。
你怎么进来的？苏软软又惊又喜。
兄妹连心？顾昭昭耸肩，随即看到被藤蔓缠绕的妹妹，脸色骤变，小曦！
没用的。假顾母飘过来，身体开始膨胀，她已经选择了我。看——
藤蔓开出妖艳的红花，顾曦的眼睛逐渐变绿。游乐场的地面裂开，露出下方旋转的灵界漩涡。
小曦！顾昭昭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是一颗玻璃珠，记得这个吗？你六岁生日那天，我们在后院挖到的宝藏。
顾曦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那天你摔了一跤，膝盖都磕破了，却笑着说不疼，因为我是海盗船长！顾昭昭慢慢靠近，玻璃珠在掌心闪烁，妈妈后来给你做了草莓蛋糕，你吃得满脸都是......
藤蔓的蔓延速度减缓了。
她在骗你，小曦。苏软软轻声说，真正的妈妈不会让你痛苦。
假顾母发出尖啸，更多藤蔓从地底钻出。顾昭昭趁机扑到妹妹身边，将玻璃珠塞进她手里：回家吧，船长。
玻璃珠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藤蔓如遭雷击般退缩。顾曦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哥...？
时间到了。苏软软突然说，她的身体开始变透明，链接要断了！
顾昭昭一手拉起妹妹，一手抓住苏软软。三人被一股巨力扯出精神世界，重重摔回现实。
玻璃舱炸裂开来，顾曦身上的数据线根根断裂。顾父的投影扭曲着，发出不甘的怒吼：不！只差一点！
电子钟停在【00:00:01】，然后彻底黑屏。
实验室开始崩塌，天花板上的照片纷纷坠落。顾昭昭护着妹妹和苏软软往外冲，却被一道绿光击中后背。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
昭昭！苏软软想扶他，却被气浪掀开。她看到顾父的投影凝聚成实体，一只半透明的手伸向顾昭昭的头顶——
不！顾曦突然尖叫，一道金光从她体内爆发，将顾父的投影击碎成数据流。
世界安静了。
三人瘫坐在废墟中，月光从塌陷的天花板照进来。顾曦最先恢复，爬到哥哥身边：哥！你没事吧？
顾昭昭咳嗽着坐起来：死不了...他看向苏软软，突然笑了，我们赢了？
苏软软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最后的知觉是顾昭昭温暖的怀抱，和他惊慌的呼唤。
消毒水的气味。苏软软睁开眼，看到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她的手动了一下，立刻被另一只手握住。
你醒了！顾昭昭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胡子拉碴，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医生说你是严重脱力，睡了整整两天！
小曦...？苏软软声音嘶哑。
她没事，种子消失了。顾昭昭帮她垫高枕头，说来奇怪，她醒来后画了张画，说是梦到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三个人站在废墟上，头顶是破碎的月亮。最奇怪的是，画里还有第四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微笑着。
这是......
妈妈。顾昭昭轻声说，小曦说在最后时刻，她感觉到妈妈真的来过，帮她赶走了爸爸。
苏软软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指尖相触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闪进脑海——
前世的最后时刻，顾昭昭夺走了她体内的能量核心，替她启动了永恒躺平。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吻了她的额头...
怎么了？顾昭昭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涨红的脸。
没、没什么。苏软软慌忙松开手，所以...结束了？
顾昭昭的表情变得复杂：不一定。警察搜查了老宅，发现我爸的...身体，在营养舱里。已经昏迷三年了。
什么？那之前和我们说话的是......
意识投影？AI？鬼魂？顾昭昭苦笑，谁知道。但有一件事很确定——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短信：
「第一局你赢了。我们灵界见。——NT」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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