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软盯着镜中的自己——或者说，那个看起来像自己但绝不是自己的存在。镜中人静止的微笑凝固在脸上，眼睛逐渐变成纯粹的绿色，嘴唇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它在说话！顾曦抓紧了哥哥的手臂。
顾昭昭上前一步，挡在两个女孩前面：后退。
苏软软却像被催眠般向前走去，右手不自觉地抬起。那些绿色光脉再次浮现，整只手变得半透明。
软软！别过去！顾昭昭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他的手直接穿过了苏软软的手臂！
镜中的苏软软突然动了，它同步抬起手，掌心贴在镜面上。现实中的苏软软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也将手伸向镜子。
叮！警告！灵界同化程度已达20%！强烈建议停止接触灵界物品！系统的警报在苏软软脑海中炸响，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指尖与镜面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指蔓延至全身。镜面像水面般泛起涟漪，苏软软的五官开始融化，重组，最终变成一张无面的脸！
欢迎加入游戏，苏小姐。镜子里的无面人发出顾父的声音，你的身体比我想象的更适合灵界化。很快，它就会成为我的完美容器。
顾昭昭抄起茶几上的花瓶砸向镜子。哗啦一声巨响，镜子碎裂成无数片，但每一片碎片都继续传出顾父的笑声！
没用的，儿子。镜子只是媒介，不是本体。碎片中的声音此起彼伏，苏小姐体内的系统才是真正的门。随着同化加深，门会越来越大，直到...
顾昭昭抓起沙发巾盖住最大的几块碎片，笑声立刻减弱。他转向苏软软，发现她瘫坐在地上，右手已经完全透明，能直接看到地板的花纹。
系统！顾昭昭喊道，怎么救她？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居然回应了：叮！检测到高优先级指令。临时方案：使用日耀鸦羽可暂时稳定同化状态。
顾昭昭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片发光的羽毛，按在苏软软的右手上。羽毛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为金色光点，被透明化的部分像充气般逐渐恢复实体。
苏软软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者浮出水面：他...他在我体内种了什么......
不是种，是唤醒。地上的一块镜片还在发声，每个人都有灵界的一面，只是大多数人的门永远关闭。你的系统...多么完美的钥匙啊......
顾昭昭一脚踩碎那块镜片，拉起苏软软：我们走。去钟楼。
但还差两样东西！顾曦抱着母亲的笔记本，镜中人的眼泪和......
先离开这里！顾昭昭打断妹妹，警惕地扫视四周。更多的乌鸦落在窗外树枝上，血红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室内。
三人匆忙收拾东西离开公寓。下楼时，苏软软的右手又开始透明化，她不得不用左手紧握那片羽毛。
同化在加速。她低声告诉顾昭昭，系统说已经25%了。
顾昭昭的眉头拧成一个结：得想办法延缓这个过程。他忽然转向路边的药店，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他出来，手里拿着一盒医用手套和一瓶防晒霜：试试这个。防晒霜SPF50 ，手套是加厚绝缘款。双重隔离。
苏软软戴上手套，惊讶地发现透明化确实减缓了。顾昭昭帮她调整手套位置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
一瞬间，苏软软眼前闪过前世的画面：顾昭昭抱着濒死的她，泪水落在她脸上，而背景是崩塌的灵界通道。从顾昭昭突然僵硬的表情看，他显然也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这次他直接问道，声音沙哑。
苏软软别过脸：你牺牲的场景。
顾昭昭沉默片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次不会了。
顾曦突然指着马路对面：看！钟楼！
城西钟楼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哥特式尖顶直插云霄。奇妙的是，此刻阳光正好从西侧照射，将钟楼分成鲜明的两半——一半沐浴在金色阳光中，一半笼罩在深蓝阴影里，完美诠释了光与影之界。
我们怎么进去？苏软软问，肯定有乌鸦监视。
顾昭昭露出标志性的狡黠笑容：快递公司的特权。
他从背包里掏出两套快递制服：我和小曦经常帮公司送特殊件，有全市各大建筑的通行权限。
一小时后，三人伪装成快递员混入钟楼。顾昭昭熟门熟路地带她们避开监控，爬上了钟楼顶部的机械室。巨大的齿轮和钟摆缓缓运转，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这里！顾曦指着西面的一扇小窗。窗外是钟面，阳光透过数字IV的镂空处射入，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影分割线。
顾昭昭对照母亲的笔记：光与影之界...应该就是这里了。
苏软软的右手突然刺痛起来，即使隔着两层防护。系统发出警报：叮！检测到SS级灵界能量波动！同化程度加速中：26%...27%...
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她紧张地环顾四周。
顾曦翻开素描本，快速画着什么。画完成后，三人倒吸一口冷气——画中是钟楼机械室的俯视图，他们三人站在光暗交界处，而阴影里藏着无数双眼睛！
现在怎么办？顾曦小声问，我们连镜中人的眼泪是什么都不知道。
苏软软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顾母的笔记本翻到关键页：等等...如果镜中人指的是灵界化的人类，那么眼泪......
是灵界化者的自我意识结晶。顾昭昭接上她的思路，眼睛亮了起来，妈妈笔记里提到过，灵界化程度达到30%时，会在强烈情绪波动下产生灵泪！
所以需要我...哭出来？苏软软哭笑不得，在这种地方？
顾昭昭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不，需要你达到强烈情绪波动。喜悦、愤怒、悲伤...任何强烈的情绪都可能触发。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握住苏软软的双手：看着我。想想前世...想想我们曾经怎样并肩作战，怎样...告别。
苏软软望进他的眼睛，那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在游戏里初遇时的猜疑，共同对抗白棠时的默契，最后时刻的牺牲与泪水...
手套下的右手开始发烫，透明化再次加剧。系统警报不断：警告！同化程度29%...30%！临界点突破！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苏软软眼角滑落，在落地前被顾昭昭用玻璃小瓶接住。那滴泪在瓶中发出微弱的蓝光，与日耀鸦羽的金光交相辉映。
成功了！顾曦欢呼。
但喜悦转瞬即逝。苏软软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扯掉了防护手套。整只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皮肤下的绿色光脉疯狂闪烁！
系统！怎么回事？
叮！同化程度35%！检测到外部控制信号！警告：宿主身体部分控制权正在被夺取！
苏软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自行活动，手指像提线木偶般弯曲，指向机械室角落的一面小镜子——那是维修工用来检查齿轮的。
镜中，无面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感谢你们收集材料。现在，把系统和身体交给我吧。
顾昭昭立刻挡在苏软软前面，但为时已晚。她的右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力道大得令人窒息！
软软！顾昭昭试图掰开她的手，但透明化的手臂像钢铁般坚硬。
哥！顾曦突然喊道，妈妈的笔记！最后一页有东西！
顾昭昭一边控制住苏软软的自残行为，一边用脚把笔记本拨到妹妹面前。顾曦快速翻到最后，发现封底内侧粘着一张几乎透明的便签：
「第三材料是血缘的呼唤。当所有希望似乎消失时，呼唤那个名字——你心中最珍视之人的真名。」
苏软软的意识开始模糊。透过朦胧的视线，她看到顾昭昭俯身在她耳边，嘴唇轻启——
就在这时，机械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成群的血眼乌鸦涌入，为首的正是那只戴着NT金属环的巨鸦。它落在齿轮上，歪头看着这场闹剧。
多么感人的一幕。巨鸦发出顾父的声音，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顾昭昭将苏软软护在身后，举起装有灵泪的小瓶：我们有三样材料了！
不，你们没有。巨鸦冷笑，第三样根本不是实物，而是......
它的话戛然而止。顾曦突然冲向窗边，将素描本举到阳光下。最新一页的画突然发生变化——原本模糊的背景中浮现出一个女性身影，正是顾母！
妈妈说过...呼唤真名...顾曦转向哥哥，你知道该叫什么！
顾昭昭深吸一口气，在苏软软耳边轻声说出了一个词。不是苏软软，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她前世真正的名字。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苏软软——或者说那个被呼唤出真名的灵魂——猛地睁大眼睛。右手上的绿光如潮水般退去，透明化的部分迅速恢复实体。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响起：
叮！检测到真名认证！宿主控制权恢复！同化程度降至15%！
巨鸦发出刺耳的尖叫，扑向顾昭昭。苏软软本能地挡在前面，右手一挥——这次不是不受控制的穿透，而是有意识的能量释放！一道金光从掌心迸发，将鸦群击退。
不可能！顾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怎么能抵抗同化？！
苏软软没有回答。她拉起顾昭昭和顾曦，冲向机械室的另一侧出口。身后，乌鸦群重新集结，镜中的无面人发出愤怒的咆哮。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下螺旋楼梯，直到确信甩掉了追兵才停下喘息。
你刚才...叫我什么？苏软软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顾昭昭的耳朵红了：你前世的名字...最后时刻你告诉我的。我一直...记得。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顾曦假装咳嗽一声：呃，我们是不是该看看战利品？
顾昭昭这才想起手中的小瓶——灵泪在瓶中与日耀鸦羽的金光交融，形成一种新的物质：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液体。
还差最后一步。他对照母亲的笔记，在光与影之界将三种力量合一。
三人看向钟楼外。太阳已经西沉，光与影的分界线正缓缓移动，很快就会消失。
明天。苏软软坚定地说，明天正午，阳光最强的时候，我们再来完成仪式。
回程的路上，苏软软时不时摸着自己的右手。触感完全正常，但当她经过商店橱窗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慢了一拍。
更可怕的是，顾曦悄悄给她看了刚完成的素描：画中的苏软软全身透明，站在一个巨大的门扉前，而门的那边是无面人张开的手臂。
画角标注着一行小字：
「三天后，容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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