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此鬼祟,还带着凶器,是白莲教的反贼吧?”
甲士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四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堤坝墙面,刚才砸不出痕迹的水泥,此刻硌得他颧骨生疼。
他想挣扎,可甲士的力道大得惊人,铁钳似的手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另一名甲士用绳索捆住,嘴里还在胡言乱语地求饶。
“官爷饶命!我们只是路过!路过啊官爷。”
“路过带着铁锤砸堤坝?”
甲士冷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铁锤,又搜出怀里的工具。
“这墙面上的白痕,就是你们弄出来的?”
李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落在这群精锐手里,别说回去见教主,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
两名甲士麻利地用绳索将两人反捆,押着他们往营地走去。
甲士押着两人踏入营地时,此时方尘还在想着,一旦建筑水泥后,是否可以再修一条水泥道路。
因为像这样的机会很少了,此时水灾导致了很多人失去田地,没有饭吃,此时给他们一口饱饭,那么这些百姓自然愿意出力来修筑水泥道路。
看见甲士押着两人时,他的眼神一凝,没等人问,为首的甲士直接开口。
“大人,这二人深夜持铁锤砸堤坝,形迹鬼祟,搜出凶器若干,属下瞧着像是白莲教的叛党。”
说完,旁边的甲士双手捧着缴获的铁锤与工具,铁件上的还有明显的水泥灰。
李四猛地摇头,“胡说!”我们只是路过的泥瓦匠,天黑迷了路才在堤坝边打转,哪是什么叛党?官爷明鉴啊!”
张三也跟着磕头,额头撞得地面咚咚响。
“对!我们是大大的良民,家里还有老小等着养活,断不敢做反贼勾当!”
方尘蹲下身,目光扫过两人慌乱的眼神,他慢悠悠开口。
“良民深夜带铁锤砸堤坝?”
张三李四脸色一白,还想辩解,却听方尘对身旁士卒扬了扬下巴。
“把他们袖口卷上去,看看胳膊。”
这话一出,两人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瞬间瘫软在地。
李四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张三更是死死抿着嘴,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哀求。
可士卒哪会容他们挣扎?手掌一把拽住两人手腕,利落地卷上袖子,两道青黑色的莲花纹身赫然暴露在火光下。
“果然是白莲教的记号。”方尘起身拍了拍衣襟,语气冷了几分。
就在这时,营地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朱高煦身披披风,带着一身怒气闯了进来。
他扫了眼地上的两人,又瞥见那莲花纹身,二话不说抬脚就踹。
砰砰两声闷响,张三李四被踹得滚出半丈远,撞在帐篷桩上疼得嗷嗷直叫。
“白莲教的反贼?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事!拖下去,直接砍了喂狗!”
“官爷饶命!”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李四涕泪横流,连滚带爬想去抱朱高煦的腿,却被甲士一脚拦住。
张三更是抖得犹如筛糠,“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求官爷留条活路!”
朱高煦冷哼一声,靴尖挑起李四的下巴。
“早说不就省事了?白莲教的窝点在哪?你们教主是谁?若有半句虚言,现在就把你们剥皮充草挂在堤坝上!”
恐惧像冰水浇透了两人的骨头,张三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在……在凤阳府外十里的破庙里,我们教主是唐赛儿,她说自己是菩萨降世,今日正在那儿给人发符水,说喝了能治百病,还能避水患……”
“唐赛儿?”
方尘心头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惊雷在脑海炸响,他记得史书里明明写着,这位佛母是永乐十八年在山东起事,怎么会提前跑到凤阳府,还把主意打到了堤坝上?
朱高煦一脚踩在矮胖匪徒的背上,“离这堤坝不过二十里路程,她倒是会挑地方。”
他转头看向方尘,“这妖妇敢在皇陵眼皮子底下搞事,是活腻了。”
凤阳是太祖龙兴之地,皇陵就在城郊,唐赛儿选在这里降世,显然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方尘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锤,这两人今晚的举动,分明是唐赛儿计划里的一环。
先毁堤坝,等暴雨溃堤、灾民流离,再跳出来救苦救难,用符水收拢人心。
“殿下,”方尘把铁锤扔回给甲士,声音沉了沉。
“这事儿不能只当普通叛党来办。”
朱高煦挑眉,“怎么说?”
“唐赛儿用符水骗人,靠的是民心,他们砸堤坝不成,唐赛儿未必会罢手。说不定还有后手,比如散播堤坝必溃的谣言,等真下了雨,哪怕堤坝没事,恐慌也能让她渔利。”
地上的李四突然哆嗦着插嘴,“是…是教主说的,说这堤坝是人间孽障,老天爷要收,我们只是…只是帮老天爷推一把…”
“闭嘴!”朱高煦踹了他一脚,匪徒疼得缩成一团。
他转向方尘,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那你的意思?”
方尘语速加快,“其一,加派三倍人手守堤坝,昼夜轮值,不光防人破坏,还要盯着水文,一旦有暴雨迹象,立刻报上来。
其二,派人悄悄去凤阳府近郊查探,摸清唐赛儿的具体窝点,看她聚集了多少人,符水是怎么弄的,有没有藏兵器。”
方尘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她现在靠符水治病笼络人心,首先我们就得先戳破这骗局,真动刀兵,反而让她成了被逼反的义士,到时更难收拾。”
“你说得在理,这妖妇耍的是阴招,得用更阴的法子治她。”
朱高煦朝甲士扬下巴,“把这俩货拖下去,单独看押,别让他们串供,天亮后再审,看看还能掏出多少底细。”
“凤阳府的破庙?传我命令,让我的亲兵即刻潜行查探,摸清唐赛儿的底细和人数。”
“是!”甲士沉声应下,拖起地上的两人往外走,张三李四的哭嚎声渐渐远去。
方尘望着远处堤坝的方向,他想明白了,如果堤坝真被砸穿,暴雨过后灾民流离,唐赛儿再用符水装神弄鬼,不出半月,数万灾民恐怕真会跟着她揭竿而起。
“山东……凤阳……”方尘喃喃自语。
历史的轨迹明明该在山东,怎么会突然拐到了凤阳?难道是自己穿来大明后,修堤坝?改民生?蝴蝶翅膀真的煽动了风暴?
他看了眼满脸怒容的朱高煦,心头的疑惑也消失不见。
也罢,历史本就不是死的,既然他来了,便没道理让这妖妇祸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