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正堂之中,李林甫正悠然煮茶。
陡然听门房说李琩登门求见,眼中不由得浮现一抹诧异。
但沉吟一瞬,他还是起身跟着门房出了正堂,准备亲自去迎接李琩。
他跟随门房来到府门前,便恰好迎上了李琩那张满是怨毒之色的脸。
“见过殿下!”
他朝李琩施施然一礼,心里盘算起李琩的来意。
李琩听见李林甫的声音,面上的怨毒之色则瞬间被和善所取代,忙朝李林甫回礼道:“叨扰叔公了。”
“无妨,殿下请进!”
李林甫摇摇头,邀请李琩进门,心里对李琩的来意已然有所猜测。
看李琩的表情变化和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大抵还是为了被放逐西域的李琚而来。
不过,猜到归猜到,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礼节将李琚迎进府门。
而面对李林甫的邀请,李琩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跟随李林甫进了相府,一路来到正堂落座。
正巧,茶也沸了。
两人顺着茶桌相对而坐,李林甫为李琩舀了一杯茶汤,淡然道:“殿下先吃杯茶汤去去暑气。”
看着眼前滚烫的茶汤,李琩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心道这大热天的,喝这么烫的茶,能去个屁的暑气。
但想到他此来是有求于人,他还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照例称赞道:“好茶!”
听见李琩的夸赞,李林甫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
其实他并不会煮茶,只是不想旁人说他不学无术,才跟着附庸风雅。
李琩能昧着良心夸赞他的茶是好茶,不管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都算是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而他,喜欢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于是,他也终于打开话匣子,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此来,所为何事?”
见李林甫终于挑起话头,李琩也终于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说道:“叔公,李琚上路了。”
“嗯?”
李林甫嗯了一声,眼中适时的浮现一抹不解,问道:“然后呢?”
李琩眼中浮现一抹犹豫,但也只是一瞬,他脸色便坚定起来。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叔公,李琚虽被放逐,但本王与他之间的仇恨,依旧未曾消弭,本王,本王实在不甘心!”
李林甫挑了挑眉:“不甘心?”
“对,不甘心!”
李琩重重点头,旋即沉声道:“本王今日此来,便想请叔公帮我想个办法,弄死李琚,抢回杨氏女。”
李林甫听见李琩的请求,心中不由得暗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但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为难,神色迟疑道:“寿王殿下,不是老臣不愿帮你,实是此事滋体事大,老臣也无能为力啊。”
看着李林甫满脸的为难之色,李琩当即点头:“本王当然知道此事滋体事大,否则今日我也不会来见您。”
顿了顿,他保证道:“若叔公能帮本王做成此事,本王定说服母妃,让叔公在朝中再上一个台阶。”
“这.......”
听见李琩的承诺,李林甫仍是有些为难。
弄死李琚,他自然也想,毕竟昨日李琚对他的羞辱,直到现在思来,仍是叫他怒不可遏。
可正如他所言,滋体事大,非常寻常之事能比。
更关键的是,弄死李琚的收益与风险不成正比。
李琚再落魄,那也是圣人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子,李琩的承诺能值几个钱?
不是.......很值得冒险啊!
思及此,他不禁试探道:“殿下,不论如何,八皇子殿下终究是你的兄长,为了一个女人.......是否有些不妥?若殿下身边还缺几个几个知冷知热的人,臣倒是可以为殿下分忧,殿下以为如何?”
“女人?”
李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一声。
旋即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怨毒之色,眼中更有无边的杀意浮现。
他冷声问道:“李相觉得,本王会缺你那几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吗?”
李林甫脸上迟疑之色更浓:“这个......殿下自然不缺,可是.......”
“没有可是!”
李林甫话音未落,便被李琩毫不留情地打断:“羞辱之仇,夺妻之恨,一日不报,本王一日睡不着觉。”
李林甫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
主要是,李琩的承诺太不具体,他也很难办啊。
而李琩一番话说完,见李林甫突然陷入沉默,脸色也不禁有些难看起来。
他沉着脸,问道:“怎么,李相这是不信任本王?”
听见这话,李林甫急忙摇头否认:“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没有殿下与惠妃娘娘,就没有臣的今日,臣自然是信任殿下的。”
“那李相为何沉默不语?”
对于这个答案,李琩显然不是很满意,不禁再次质问。
李林甫默然片刻,摇头道:“臣是觉得,此事毕竟滋体事大,可否先禀明惠妃娘娘,再从长计议。”
李林甫这话一出,李琩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连语气也变得不耐起来:“李相的意思是,本王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吗?”
李林甫直接被李琩这句话给干无语了,这是做不做主的事情吗?
这分明是要命的事情好吧!
一时间,他也有些不爽起来,因为李琩此刻给他的感觉,实在是不像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相比之下,那位已经被放逐西域的庐江王殿下。
虽然也让他恨得牙痒痒,但从感官上来看,光是气度,就比李琩强了不止一筹。
他表情冷淡,摇头道:“殿下当然能做这个主,但殿下也知道,微臣不过一幸进之臣,在朝中根基尚浅,就算是想帮殿下,也是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
李琩茫然了一瞬,紧接着,便忍不住有些恼怒。
因为他突然听懂了李林甫的言外之意,这厮分明就是在说他好处没给够。
该死的李林甫,不过是他母妃养的一条狗罢了,竟然也敢和他讨价还价?
该死!
但他再恼怒,也只能暂时先选择忍耐,因为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让武惠妃知晓。
不然按照武惠妃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他将有限的力量,拿去杀一个已经远走西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人。
所以,他想做成此事,只能依靠李林甫。
心思电转间,他压下心中不满,摇头道:“李相说笑了,李相大才旁人不知,本王却是知晓的,哪里有什么有心无力一说。”
“殿下谬赞。”
李林甫自谦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李琩深吸口气,心知不拿出点真正的好处出来,只怕是说服不了李林甫了。
索性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道:“前些日子,我听母妃说父皇有意更替中书令,使张相改任他处。以李相之才,若张相当真改任他处的话,那这中书令一职......只怕是非李相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