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李琩终于拿出了真东西,李林甫脸上也总算起了波澜。
但他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自然不会轻信李琩一面之词。
他眯起眸子,沉吟片刻,反问道:“既是朝中人事调动,殿下又怎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听见这话,李琩却是不答,只是定定地望着李林甫。
而李林甫见李琩不言语,也瞬间明白了李琩的用意。
显然,李琩这是在等他表态。
于是,他不禁开始沉思起来,在心里权衡利弊。
中书令,也是大唐的宰相,只不过相比其他宰相,中书令还有一个别称,叫做首相。
他现在虽然也称宰相,但只是大唐诸多副相之一。
且还是以礼部尚书之职幸进,权力并不大。
若能再进一步,成为中书令.......那他就能做到真正的大权独揽.......
一步冒险,换一个万人之上的地位,这个价钱,其实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当即拱手道:“还请殿下提携。”
见李林甫终于表态,李琩脸上也终于浮现一抹狠狠拿捏的笑意。
“李相有大才,假以时日,必成我大唐国之柱石。”
他笑着夸赞了李林甫一句,随即给李林甫解释道:“此事,李相无需疑虑,乃是我母妃所言。”
“原来如此!”
李林甫脸上浮现一抹恍然,心中已然信了七八成。
这话如果是李琩来说,他会觉得是放屁,但如果是出自武惠妃之口,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世人皆知,圣人在武惠妃面前,从来没有秘密。
而李琩给李林甫吃了一颗定心丸,则是迫不及待道:“那.......小王这心结,李相可否开解?”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李林甫回神,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由衷的笑容。
他本是李唐宗室出身,对于皇室之中的弯弯绕绕,自幼时便已是司空见惯。
何况李琩给出的报酬,已经值得他冒这个险。
既已下定了决心,他也不再继续扭捏故作姿态,当即对着李琩招手道:“还请殿下附耳过来。”
李琩眉心一挑,脸上笑意更浓,朝李林甫凑近了几分。
李林甫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殿下所求之事,说难也难,要说不难嘛,实则也不难。”
“哦?”
李琩来了兴趣,同样压低声音道:“还请叔公赐教。”
李林甫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殿下可曾听闻过孙子兵法里,有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借刀杀人?”
听见这话,李琩瞬间瞪大眼睛,心里更是陡然兴奋起来。
因为光是听见借刀杀人这四个字,他就知道,他没找错人。
李林甫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八皇子身旁有一百轻骑护卫,若殿下直接出手,人多眼杂的,难免留下蛛丝马迹,可若是八皇子殿下是死于异族贼寇,乃至于异国大军之手,那就和殿下没什么关系了。”
“异族?”
李琩本来还很兴奋,以为李林甫能说出什么精妙绝伦的计策。
可一听见异族二字,顿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错,异族!”
李林甫笑了笑,淡然道:“吐蕃与我朝河西之地接壤,而河西之地,是通往西域必经之路。殿下何不令人向吐蕃边军奉上些许财物,命其于河西之地暗中截杀八皇子?”
听见这话,李琩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
倒不是觉得李林甫的办法不可行,而是担心杨玉环。
他皱眉道:“吐蕃蛮子虽战力彪悍,但向来寡廉鲜耻,若请动吐蕃蛮子出手,固然能使李琚陷于死地,可那杨氏女的安危,又该如何保证?”
“这简单,殿下只需遣出十数骑扮作吐蕃人隐于吐蕃军阵之中,于厮杀之后各取所需即可,臣料想那吐蕃人,也不会舍得放弃到手的武器甲胄与战马,去与殿下争夺一女子。”
李林甫缓缓道出解决之法,可李琩的表情,仍未有半点缓和。
主要是吐蕃人实在没什么信誉可言,而杨玉环又长得那么美艳动人。
他可以接受杨玉环与李琚有过深入交流,因为这是既定事实,他就算不忿,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可若是吐蕃蛮子不讲信誉,再将其玷污一番,那他就算再怎么想占有杨玉环,也未必还能下得去嘴。
“没有更保险一点的办法吗?”
他有些不死心地看着李林甫,眼中满是期盼。
迎着李琩期盼的目光,李林甫心里不由得一阵无语。
他实在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女子,为何会让这位寿王殿下像着了魔一般,完全失去理智?
以李琩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就非要去惦记一个已经成为皇嫂的女人?
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中书令,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更保险的法子嘛,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风险.......”
“速速说来!”
李琩没心思理会什么风险,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李林甫闻言,不禁脸皮一抽,但仍是说道:“很简单,只需设法适时‘惊动’我大唐边军,连着吐蕃人一道......”
李林甫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对着李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但李琩还是瞬间会意。
他忍不住大喜过望,大笑道:“哈哈哈哈,妙,妙,妙!”
他激动的连道了三个妙字,欣喜得不能自已,连带着看李林甫的眼神,也透着浓浓的赞赏之意。
李林甫很享受李琩的夸赞,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不过臣还是要提醒殿下,此事风险不小,稍有不慎,便极易让边军察觉端倪,殿下需得小心为上才是。”
“无妨,此事我自有定计。”
对于李林甫的担忧,李琩反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左右那些边军士卒不过是一群大老粗,就算真察觉到什么异常,那李琚人都死了,他们除了将责任栽到吐蕃人头上,也没有别的选择。
否则,让一位皇子死在自己的辖境内,这个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哪怕是为了脱罪,他们也必须咬死了是吐蕃人动的手。
李林甫本还想再叮嘱一番,让李琩慎重对待。
但见李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得将劝说的话给憋回去。
转而笑道:“如此,那朝中之事,便请殿下与惠妃娘娘多加费心了。”
得了定计,李琩心情十分不错。
尤其是再想到此计不仅能借刀杀人,更能栽赃嫁祸,将他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他更是浑身舒坦。
当即打包票道:“李相放心,就算没有这桩事情,以李相之才,也定然是要更进一步的,此为国家之福,亦为社稷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