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着楚寒川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面前摊开的《青囊残卷》已不知被翻阅了多少遍,每一寸泛黄的竹简都刻满了他焦灼的指痕。
那玄奥的“归元”古方,字字珠玑,却偏偏在最关键的“心火”提取之法上语焉不详,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生与死之间。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息都像是对莫修远生命的催逼。
“咳……咳咳!”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
楚寒川猛然回头,只见莫修远蜷缩在石榻上,身体剧烈地颤抖,一口乌黑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石壁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血滴并未如常滑落,反而像有了生命一般,在石壁上自行游走、汇聚,最终凝成了四个扭曲而古老的篆字——
心火双生,一燃救,一燃祭。
楚寒川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死死盯着那血字,脑中犹如惊雷炸响。
原来如此……原来“归元鼎”中要炼的,根本不是什么天地灵火,而是以至亲血脉的执念为薪柴,点燃的“情火”!
一念为善,以爱为引,可救人于将死;一念为恶,用恨为媒,能杀人于无形!
电光石火间,苏晚棠昏迷时那句微弱却决绝的低语在他耳边轰然响起:“别信萧玉儿……”
之前他只当是毒发后的胡言,此刻却如警钟长鸣!
“韩松!”楚寒川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一丝情感。
守在门外的韩松立刻推门而入:“少主!”
“立刻去查,萧玉儿近三日的所有行踪,特别是子时之后,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韩松领命而去,效率极高。
楚寒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莫修远身边,指尖搭上师父冰冷的手腕,一股微弱的脉搏下,潜藏着一股阴毒而陌生的气息。
他眼中寒芒一闪,从药囊中取出一枚细如牛毛的“静心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眉心的“神庭”大穴。
剧痛传来,他却浑然不觉。
以自身雄浑的九阳逆脉为引,那股力量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逆向追溯着昨日为莫修远诊脉时,残留在师父体内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他人气息。
找到了!
那是一缕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甜香余韵,阴柔而诡谲。
楚寒川闭上双目,脑中瞬间浮现出《万毒典》中的记载——赤蝶粉,无色无味,遇人体温则化,能悄无声息地引导蛊虫,使其与宿主心脉相连。
与苏晚棠所言,完全吻合!
他缓缓睁开眼,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后怕:“她没有背叛我……她是被种下了‘心蛊’……”
一股滔天杀意自他心底升腾而起,几乎要冲垮理智。
“江无涯,你好狠的手段,连一个将死之人都舍不得放过!”
清晨,天光微熹。
萧玉儿果然来了,她面色如常,眼底却藏着一丝挣扎的空洞。
她捧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柔声道:“寒川哥哥,这是我用七种静心草药新制的避毒香囊,你日夜劳累,佩戴着可安神驱邪。”
楚寒川面无表情地接过,指尖触碰到香囊的瞬间,感到一丝微不可查的阴冷。
他没有佩戴,只是淡淡道了句“有心了”,随手将其置于一旁的药炉之上。
药炉尚有余温,一缕“断魂引”的残香袅袅升起,这本是用来测试剧毒的引子。
萧玉儿的身体微不可见地一僵。
就在此时,那香囊在温热的熏烤下,竟缓缓渗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血线!
血线在空中扭曲、凝聚,竟化作一只微缩的血色蝶影,振翅欲飞!
“想走?”楚寒川冷哼一声,早已蓄势待发。
他手腕一翻,一枚银针如电光射出,不偏不倚,精准地将那血色蝶影钉死在木案之上!
蝶影剧烈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噗”地一声,爆成一团血雾,消散无踪。
一旁的吕青云看得目瞪口呆,骇然道:“师父,这……这是什么邪物?”
楚寒川的声音冷得像冰:“赤蝶心蛊。以秘法养于人体三年,一朝催动,七日之内便可完全掌控宿主心神,使其沦为行尸走肉的傀儡——她,只剩下六天了。”
吕青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那她昨夜送来香囊,是想……毒杀师父您?”
“她身不由己。”楚寒川眼中杀意更甚,“但江无涯,必须死!”
时间紧迫,救师父,救萧玉儿,两件事都迫在眉睫。
他猛地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那枚龙纹玉佩,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咬破指尖,将一滴滚烫的九阳之血滴在玉佩之上。
鲜血瞬间被吸收,玉佩中的龙纹竟微微亮起,一道温润的光华投射而出,在空中映出一段残缺的金色口诀:
“心火入体,须以九阳为炉,九阴为引,双脉交济,方可承重。”
九阳为炉……九阴为引!
楚寒川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瞬间明白了!
要救师父,单靠“心火”根本不够,还需要一个能够承载这股力量的“引子”——苏晚棠,她那传说中的九阴血脉,就是唯一的关键!
“韩松!”楚寒川断然下令,“立刻备好雪橇和最好的北地悍马,备足干粮药物,我们连夜出发,前往玄铁门禁地——寒髓洞!”
唯有那洞中万年不化的寒髓,才能暂时冰封苏晚棠体内的血蛊,延缓其反噬,为他争取到入京夺取“心火”的宝贵时间!
临行前,石榻上的莫修远竟强撑着坐了起来,他面色灰败,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枚漆黑如墨的药丸,不由分说地塞入楚寒川手中。
“这是‘断命丹’。”莫修远的声音沙哑而阴冷,“服下它,可强行激发你的九阳逆脉七日,让你拥有与那老贼一战之力。代价是……七日之后,若无‘心火’续命,你便会血脉自焚,神仙难救。”
“师父,我不能……”
“闭嘴!”莫修远一声冷笑,打断了他,“你以为我让你去抢那‘心火’,只是为了让我苟活于世?我告诉你,我是要你活着回来,把江无涯那颗肮脏的心,也一并给我炼进那尊鼎里!”
楚寒川握紧了手中冰冷的药丸,那重量仿佛压着两条性命。
他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踏入漫天风雪之中。
在他身后,莫修远倚靠着冰冷的石门,看着弟子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
他缓缓抬手,指尖看似随意地抹去唇边的一缕黑血,动作间,却有一支早已准备好的断针,悄无声息地刺入自己后颈的“识海脉”,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毒素。
他的气息,竟在瞬间稳定了些许。
他遥望着皇陵的方向,”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室最深处,那尊沉寂了百年的青铜归元鼎,竟在无火的情况下,鼎身“嗡”的一声轻鸣,一抹幽幽的赤红色光芒自鼎内一闪而逝。
而在那光芒亮起的刹那,古朴的鼎底,赫然浮现出半枚与楚寒川那块玉佩上完全吻合的龙形图纹。
风雪交加的官道上,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在茫茫雪原上拉出三道笔直的白线。
楚寒川一马当先,冰冷的风雪如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内心的焦灼与杀意。
断命丹的药力尚未激发,但那份沉甸甸的死亡契约,已然悬于头顶。
他没有回头,身后是韩松与吕青云紧紧跟上,马蹄踏碎冰雪的声音,是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一的旋律。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座传说中能冰封时间的绝地,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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