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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桑田初试,暗流渐显

太守府的粮仓在西跨院最深处,由两排青砖瓦房组成,墙角的积雪还没化尽,檐下却已挂起一串串晒干的桑椹。张陵跟着王虎来领粮时,正撞见几个老仆在翻晒粮仓外的谷糠,空气里飘着股陈米的霉味。

“就这些?”王虎掂了掂手里的布袋,眉头拧成个疙瘩,“糙米掺着谷糠,也就够两百人吃三天。太守也太抠门了。”

张陵却接过布袋,掂量了两下:“够了。先让流民们看到活路,比一下子给足粮食管用。”他指着粮仓后的一片荒田,“那里原是官田吧?”

王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雪地里露出些枯黄的蒿草,田埂早就塌了,显然荒了不少年头:“去年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就一直荒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让流民去垦荒。”张陵道,“一人一天垦半亩地,换两升糙米。管饭,还能攒下些粮——这样太守才肯持续放粮,流民也能踏实干活。”

王虎眼睛一亮:“这法子好!既堵了卫兹那张碎嘴,又能让他们有事做,省得闲来生乱。”

两人正说着,就见赵烈牵着刘志从东边走来。孩子手里攥着根刚抽芽的桑枝,冻得通红的脸上沾着泥点,见了张陵就举着桑枝喊:“老师!你看,这枝子发绿了!”

张陵蹲下身,摸了摸那点嫩黄的芽尖:“春天要来了。”他转头对赵烈道,“带刘志去城外看看,别让他总闷在府里。”

赵烈应了声,刚要走,却见个小吏慌慌张张跑来,见了王虎就嚷:“王从事!不好了!城西的流民闹起来了,说是……说是要抢桑田!”

王虎脸一沉:“抢桑田?谁的桑田?”

“是……是卫功曹家的。”小吏结结巴巴道,“卫家在城西有百亩桑田,今年新育的桑苗刚冒头,就被流民挖了去,说是要当柴烧……”

张陵心里咯噔一下。卫兹是陈留的大族,他家的桑田是靠着养蚕缫丝发家的根基,流民挖了桑苗,这可不是小事。他对王虎道:“快走!去看看!”

三人赶到城西时,桑田边已围了数十人。卫兹站在田埂上,气得山羊胡直抖,指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骂道:“反了!反了!我好心让你们在附近搭棚子,你们竟敢挖我的桑苗!来人,把这些刁民都捆了送官!”

几个家丁正扬着鞭子要动手,却被一个瘸腿老汉死死抱住腿:“卫老爷饶命啊!孩子们快饿死了,以为那是野草……”他怀里的小童还在哭,手里攥着半截嫩绿的桑苗。

“野草?”卫兹抬脚踹开他,“我这桑苗是从吴郡买来的良种,一株能值半升米!你们赔得起吗?”

张陵快步上前,拦住家丁:“卫功曹息怒,此事有误会。”

卫兹见是他,脸色更沉:“张陵?你来做什么?难不成这些刁民是你纵容的?”

“不敢。”张陵转向流民,厉声道,“谁挖的桑苗?站出来!”

人群里鸦雀无声,只有那瘸腿老汉颤巍巍地跪出来:“是我……我家孙儿三天没吃东西,我看这苗嫩,想挖回去给他填填肚子……”

“糊涂!”张陵沉声道,“桑苗是卫家的命根子,怎可当柴烧?”他转向卫兹,拱手道,“卫功曹,这些流民也是饿极了才犯糊涂。您看这样行不行:桑苗的损失,我让他们用劳力抵——您家桑田正缺人打理,让他们来除草、施肥,一天管两顿饭,抵够了损失为止。”

卫兹冷笑:“用这些饿鬼干活?别把我的桑田踩烂了!”

“他们若是干不好,任凭处置。”张陵目光扫过流民,“你们愿意吗?”

那瘸腿老汉忙磕头:“愿意!愿意!只要有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肯干!”

其他流民也跟着附和,眼里透着求生的光。王虎在旁帮腔:“卫功曹,张陵这法子可行。真把他们送官,太守那里也未必肯严惩,反倒伤了您的名声。”

卫兹瞥了眼张陵——这人总能把麻烦事变成“好事”,上次私分军粮是这样,这次挖桑苗又是这样。他心里虽不忿,却也知道王虎说得对,真闹到太守那里,张邈多半会偏袒“仁德”之名,反倒显得他小气。

“好。”卫兹哼了一声,“就依你。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敢偷懒耍滑,我定不饶!”

张陵松了口气,立刻让王虎去通知伙房,先送些稀粥来给流民垫肚子,又让赵烈盯着他们清理桑田,把挖出来的桑苗小心栽回去。他自己则蹲在田埂上,看着那些流民笨拙地扶苗、培土,忽然对卫兹道:“卫功曹,其实这些流民,未必是累赘。”

卫兹没好气:“哦?难道还是宝贝?”

“至少比空着的田埂强。”张陵指着远处的荒田,“您家桑田只占了城西一角,那边的百亩荒地若是种上粟米,秋收时至少能收千石粮。让流民去种,您出种子,他们出力气,收成对半分,岂不是两全其美?”

卫兹愣了下。他倒不是没想过垦荒,只是去年蝗灾之后,壮丁要么被拉去当兵,要么逃了荒,哪有劳力?他瞥了眼那些正埋头栽桑苗的流民——虽然面黄肌瘦,但只要给口饭吃,个个都肯拼命。

“你倒替我盘算得清楚。”卫兹语气缓和了些,“只是种子和农具,哪里来?”

“太守府里有存粮,也有闲置的农具。”张陵道,“我去跟太守说,让他先借您一批,秋收后从收成里扣。”

卫兹眯起眼:“你这么帮我,图什么?”

“不图什么。”张陵笑了笑,“只图陈留安稳些。流民有饭吃,就不会作乱;您家多了收成,陈留就多了底气——这对谁都好。”

卫兹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不是寻常流民。洛阳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陵刚要开口,却见王虎匆匆跑来:“张陵,太守让你立刻回府,说是有要事。”

他心里一紧,不知是福是祸,对卫兹拱了拱手:“桑田的事,劳您多照看。”转身跟着王虎往回走。

路上,王虎才低声道:“刚才崔功曹来报,说袁绍派了使者来陈留,要见太守,好像是为了联军粮草的事。”

张陵脚步一顿。袁绍这时候派使者来,绝非好事。联军内部本就各怀鬼胎,袁绍名为盟主,实则控制不住袁术、曹操这些人,如今来催粮,怕是想从张邈这里刮油水。

到了太守府正厅,果然见个穿朱红官袍的使者坐在客座上,正唾沫横飞地说着:“……盟主说了,董卓在长安僭越称帝的心思越来越明显,联军若不趁势西进,恐错失良机!张太守乃汉室忠臣,当以大局为重,再凑十万石粮,助我军直捣长安!”

张邈坐在主位,脸色难看:“使者也知陈留去年遭了灾,百姓刚缓过些气,十万石粮实在拿不出……”

“拿不出?”使者拍了拍桌子,“前日袁术将军送来文书,说王虎押送的粮草被流民所抢,这分明是张太守故意藏粮!莫非张太守想学董卓,割据一方?”

这话戳中了张邈的痛处,他猛地拍案:“放肆!我张邈对汉室忠心耿耿,岂容你污蔑!”

张陵适时走进来,拱手道:“太守息怒,使者息怒。”

使者见他穿着粗布短打,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张陵,帮太守打理流民事务。”他转向使者,“使者说陈留藏粮,怕是误会。王从事押送的粮草,确是被流民所抢,只是那些流民如今已在城西垦荒,用劳力抵粮——不信,使者可去看看,百亩荒田已翻出新土,再过三月,就能种上粟米。”

使者冷笑:“荒田?等收了粮,董卓早就把长安占稳了!盟主要的是现在就凑齐粮草!”

“现在凑不齐,也不必凑。”张陵淡淡道,“联军数十万之众,粮草却要靠陈留一郡支撑,这本身就不合理。袁绍盟主若真为讨董,该做的是节制诸侯,让袁术将军归还扣下的粮草,而非来陈留逼一个受灾的郡府。”

使者怒道:“你敢妄议盟主和袁将军!”

“不敢妄议,只说实情。”张陵看向张邈,“太守,陈留的粮,该留着护百姓,护疆土。若袁绍盟主真要兴师讨董,可让他先清君侧——袁术扣粮、孙坚私藏玉玺,这些事不解决,联军不过是个空壳子,送再多粮也是白填。”

崔琰在旁附和:“张陵说得有理。陈留粮草,当优先供给本地乡勇和百姓,岂能填无底洞?”

张邈原本就对袁绍不满,听张陵这么一说,底气足了些,对使者道:“使者也听到了。陈留只能再出两万石粮,多一粒也没有。若盟主怪罪,我自会去信解释。”

使者见张邈态度坚决,又有张陵和崔琰帮腔,知道再逼也无用,悻悻道:“好!好!张太守的意思,我会带回给盟主。只是到时候联军真误了大事,还望张太守莫要后悔!”甩袖起身,拂袖而去。

使者走后,张邈长舒一口气,对张陵道:“多亏你来得及时。若真被他逼着拿出十万石粮,陈留怕是要大乱。”

“太守英明。”张陵道,“袁绍外强中干,不过是想借盟主之名敛财。我们守住陈留的根基,比什么都重要。”

崔琰在旁点头:“张陵这话在理。如今乱世,百姓是根本,土地是根基。有了这两样,何愁没有将来?”

张邈看着两人,忽然笑道:“看来我留你们在陈留,是留对了。崔功曹,你明日带些文书,和张陵一起去看看那些垦荒的流民,若真能有收成,就从府库再拨些种子下去。”

崔琰拱手应下。

出了正厅,崔琰忽然对张陵道:“你刚才对卫兹说的垦荒分粮之法,倒是个好主意。卫家是陈留大族,若能让他们带头发起垦荒,其他豪强定会效仿——只是卫兹那人多疑,未必肯信你。”

“我知道。”张陵道,“但他信利益。只要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收成,他自会动心。”

崔琰笑了笑:“你比我想的更懂人心。不过,你也要小心卫兹。他虽贪利,却和袁绍走得近,刚才使者在时,他虽没露面,指不定在暗处看着呢。”

张陵心里一凛。他倒忘了这层——卫兹是地方豪强,和袁绍这些世家诸侯本就有联系,刚才使者发难,卫兹说不定就在旁边听着,只是没出来站队。

两人走到岔路口,崔琰忽然停下:“对了,前日你说刘志是淮南王之后,宗正寺的旧吏已辨过玉佩,确是真的。只是……”他压低声音,“汉室宗亲如今是块烫手山芋,捧得太高,会引来诸侯忌惮;放得太低,又显不出价值——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张陵望着远处流民搭起的窝棚,那里飘着袅袅炊烟,是乱世里难得的生气。他轻声道:“让他做个寻常孩子,学着看桑田、认农具,知道百姓的苦。将来若有机会,他才会记得,自己要护的,不只是宗亲的名分,更是这些烟火气。”

崔琰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暮色里。

张陵站在原地,看着夕阳把荒田染成金红色。那些被翻过的土地里,藏着陈留的希望,也藏着看不见的暗流——袁绍的觊觎,卫兹的摇摆,张邈的犹豫,还有远方诸侯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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