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左臂的剧痛和体内狂暴能量的躁动，让他每一秒都如同在烈火中煎熬，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火焰。
“因为我们刚从索菲亚的‘逆熵熔炉’爬出来！”顾言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指挥台的嗡鸣。“因为我们烧掉了部分记忆钥匙，让熔炉失控了！因为索菲亚被埋了，但她说‘金色雏菊’要提前了！”他每说一句，都向前一步，鲜血顺着左臂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而这个！”顾言猛地抬起自己鲜血淋漓、荧蓝光丝狂舞的左臂，指向阿瑞克斯！“是你唯一的机会！用这把失控的‘火’，去点燃云端那些删除人类记忆的服务器！去烧掉‘金色雏菊’的花苞！否则，当那金粉色的光完全落下，这里，外面，所有人！都会变成没有过去、没有痛苦、也没有灵魂的空白躯壳！包括你，阿瑞克斯！”
顾言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指挥台周围炸开！抵抗军成员们发出压抑的惊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阿瑞克斯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紧盯着顾言左臂的钥匙孔，那蠕动的荧蓝光丝和不断渗出的、混杂着荧蓝液体的血液，似乎印证着某种可怕的可能性。
“‘逆熵熔炉’…失控的‘火种’…”阿瑞克斯低声重复，脸上的肌肉紧绷。他猛地抬头，看向指挥台上一块最大的全息屏幕。屏幕显示着城市上空的能量读数，那代表“金色雏菊”的金粉色能量指数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警报的红色光条已经覆盖了屏幕的三分之二！
时间！没有时间了！
阿瑞克斯的机械义爪猛地收紧，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那只正常的褐色右眼中，锐利的光芒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
“你知道强行引导你左臂里那东西的后果吗？”阿瑞克斯的声音冰冷如铁，目光如刀。“那能量源自焚烧记忆的痛苦，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用它去轰击云端的服务器农场，就像用一颗点燃的炸弹去炸另一颗炸弹！最大的可能，是它在半路就把你炸成碎片！或者，即使成功引导过去，那瞬间的能量冲击也足以让你的神经像烧断的保险丝一样彻底崩溃！你会死！而且会死得极其痛苦！”
“我知道！”顾言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斩钉截铁。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若游丝的苏晴，又看了看痛苦支撑的李梓茉和惊恐的小杰。“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看着‘金色雏菊’绽放？然后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或者像那些空白躯壳一样死去？”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疯狂而坚定的火焰：“用我的命，换一个机会！换一个阻止这一切的机会！值得！”
指挥台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顾言身上，这个浑身浴血、抱着同伴、左臂如同怪物般蠕动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向死而生的决绝气势，震撼了每一个人。
阿瑞克斯沉默了足足三秒钟。这三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那只机械义眼的红光高速闪烁着，似乎在计算着无数种可能，评估着这孤注一掷计划的渺茫胜算。最终，红光定格，如同淬火的钢。
“疯子…”阿瑞克斯低声骂了一句，但嘴角却勾起一丝近乎狰狞的弧度。“跟我来！”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指挥台后方一个被厚重防辐射帘布遮挡的入口。“‘扳手’！启动‘蜂巢干扰器’最大功率！目标：覆盖我们头顶三个街区！‘铁砧’！带人守住所有入口，一只电子苍蝇也别放进来！其他人，准备迎接冲击！我们给云端的那些‘神’，送一份‘温暖’的问候！”
命令简洁有力，整个据点瞬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刺耳的警报声拉响，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抵抗军成员们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脸上的恐惧被一种混合着绝望和亢奋的疯狂取代，迅速奔向各自的岗位。
顾言抱着苏晴，紧跟在阿瑞克斯身后，冲进了帘布后的空间。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高科技工坊，与外面破败的环境截然不同。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工具和闪烁着微光的电路板。中央，一个结构复杂、布满了粗大电缆和散热鳍片的圆柱形装置正发出低沉的嗡鸣——显然就是抵抗军赖以对抗稽查队扫描的“蜂巢干扰器”核心。
而在工坊最深处，一个由厚重合金支架固定的平台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线缆的，正是阿瑞克斯的杀手锏——脊椎红光控制器原型机！
它比顾言在新西伯利亚战场上见过的任何制式型号都要庞大、粗犷，充满了手工改装的痕迹。主体是一个闪烁着暗红色指示灯的金属箱体，正面镶嵌着一块厚实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复杂的晶格结构和流动的暗红色能量流。从箱体延伸出数根粗大的、包裹着绝缘材料的线缆，连接着一个类似头盔、但带有多个尖锐探针的终端。终端旁边，还有一个连接着巨大储能电池的、带有握柄的发射器基座。整个装置散发着一种危险而压抑的能量波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
“把她放下。”阿瑞克斯指着平台旁边一个铺着简陋软垫的操作台。顾言小心翼翼地将苏晴安置好。李梓茉也被疤脸男人搀扶着靠墙坐下，她的呼吸急促，腿上的珊瑚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幽蓝。
阿瑞克斯走到脊椎红光控制器前，他那冰冷的机械义爪熟练地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着。屏幕亮起，复杂的能量流线图和参数飞快跳动。
“这东西，原本是用来瘫痪那些被云端控制的‘行尸’的脊椎植入物，强行中断控制信号。”阿瑞克斯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在嗡鸣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它有个‘副作用’——当输出功率超过临界值，它能产生一种特殊的、40.005Hz的定向能量脉冲，足以熔毁近距离的云端服务器芯片组。我们叫它‘熔炉之锤’。”他敲了敲那个连接着发射器基座的终端。
“你的左臂里那股力量，它的核心频率也是40.005Hz，对吗？”阿瑞克斯猛地转身，机械义眼死死盯着顾言。“索菲亚的‘熔炉’，就是靠这个频率驱动珊瑚生长和意识干涉的！”
顾言用力点头：“没错！诊所里的泪种，新西伯利亚的控制器，都是这个频率！”
“很好。”阿瑞克斯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就让我们用他们的武器，去炸他们的老巢！”他指着那个带着尖锐探针的头盔终端。“戴上它！这是能量引导和聚焦装置。我会把它连接到‘熔炉之锤’的发射器上。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顾言那血肉模糊、荧蓝光丝狂舞的左臂钥匙孔上。
“把你的‘钥匙孔’，对准发射器的能量输入接口！”阿瑞克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用你的身体作为导线，把你左臂里那团失控的‘火’，引导进‘熔炉之锤’！我们会把它定向发射到离这里最近的、位于悬浮城底部的‘雷荷波-7号’云端服务器农场！”
顾言看着那头盔终端上闪烁着寒光的尖锐探针，又看看自己左臂那不断渗血的恐怖创口。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这简直是把灵魂绑在炸药包上，再用火柴去点引信！
“能量一旦开始引导，就无法停止，也无法逆转。”阿瑞克斯补充道，语气冰冷。“要么成功发射出去炸掉服务器，要么…你就在能量过载中化为灰烬，顺便把这里也炸上天。准备好了吗，疯子？”
顾言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机油和臭氧味的空气刺入肺腑。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晴，看了一眼因痛苦而蜷缩的李梓茉，看了一眼小杰那充满依赖和恐惧的眼神。诊所病童咳血的画面，父母在实验台上的惨状，焚烧“父亲”记忆的剧痛…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燃料。
“来吧！”顾言的声音异常平静，他走到发射器基座前，伸出自己那如同怪物般的左臂，将钥匙孔的位置，对准了发射器基座上那个闪烁着红光的、碗口大小的能量输入接口。接口边缘是锋利的合金齿，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阿瑞克斯不再废话，动作迅捷如电。他拿起那个沉重的头盔终端，上面的尖锐探针对准了顾言的头颅两侧太阳穴的位置！
“忍住！”阿瑞克斯低喝一声，猛地将头盔扣在了顾言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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