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道声音,玉莲身子顿时僵住,慢慢转回头,但头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
瞧见玉莲一直低着头,他开口喝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把头抬起来!”
闻言,玉莲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抬头。
眼前是一个穿着县丞府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长着一张严肃的方脸。
他拧着眉,疑惑地打量着玉莲:“我怎么从前没在府里见过你?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电光火石间,玉莲脑子里念头飞转,倏地,她灵光一闪,急忙开口道:
“回管事,奴婢是永府莲夫人院里的。方才席间,莲夫人不慎将酒水洒在衣裳上了,让奴婢回府上重新拿一套干净的来替换!”
丁管事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息,仿佛在掂量这话的真假。
终于,他眉头稍缓,不耐地挥了挥手:“哦,既是永府的人,行吧,速去速回!”
玉莲飞快向他屈膝行了一礼后,连忙低下头,匆匆离开。
此时距离宴会开始,大约已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浓稠,路上早已没了什么行人。
玉莲在心里盘算着,此时城门已关,根本出不了城,但若是去客栈,很有可能再度被抓回去。
忽然,突然,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浮现在脑海,玉莲想到了曾帮过她的小少年何世宇。
对了,可以去找他呀,他在城西有房子,正好可以收留她一晚。
念此,没有片刻犹豫,玉莲拢紧身上单薄粗糙的丫鬟衣裳,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城西的方位奔跑起来。
与此同时,县丞府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身旁玉莲已去了两柱香的时间,仍没有回来,永长安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唤来立在身后,寸步不离保护他的永五,对他一番耳语。
永五领命,随即悄然退出喧闹的宴厅,身影迅速融入廊外的黑暗。
永五的身影离开后,永长安坐在席位上,面色如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子,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急躁。
半柱香后,永五回来了,却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主子,净室里没有莲夫人,只有一个穿着莲夫人衣裳晕过去的丫鬟。”
“莲夫人怕是,又跑了。”
永五说这话时,深深地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又跑了”三个字落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顿时,永长安没控制好力气,手中的白玉杯子“咔”一声被捏碎了。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温润的玉屑掺杂着冰凉的酒液和瞬间涌出的几丝鲜红血迹,顺着他紧握的指缝滴落在华贵的衣袍上。
永长安几乎要冷笑出声,好个随玉莲,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当成傻子一般戏耍。
她最好祈祷自己不被找到,不然,他一定会让她无比后悔她又一次出逃的决定!
永长安顿时起身,向青州县丞拱手,声音带着无奈和焦急。
“县丞大人恕罪,永某的爱妾方才不慎打翻了酒壶污了衣裳,跟着府上一位丫鬟去更换了,可这许久未归,贵府庭院深深,怕是她头次前来,不慎迷了路途,可否劳烦大人借几位人手,随在下一同寻上一寻?”
青州县丞见状,哈哈一笑,只当是内宅妇人懵懂误事:“小事小事,永老弟莫急,丁管事,叫上几个侍卫丫鬟,陪永老弟一起去找人!”
丁管事闻言上前几步,一张严肃的方脸上写满了恭敬:“是,大人。”
说完,他便叫了一行人,陪同永长安去了外客换衣服的净室。
到了净室,便见一个穿着玉莲藕粉色襦裙的少女正背对他们,卧于床上酣睡。
永长安一眼便认出这个少女的身形定不是玉莲,顿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同行的丁管事见此,对身后一个高壮仆妇使了个眼色,高壮仆妇立刻上前将少女翻过来。
一看正脸,果然不是玉莲,而是县丞府的三等丫鬟绿枝。
丁管事脸色一黑,上前的高壮仆妇顿时两巴掌扇了上去,将绿枝给扇醒过来。
绿枝醒来后,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将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奴婢正在为那位夫人找衣裳呢,忽然,后脑就被一个东西狠狠砸中,紧接着眼前一黑,奴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丁管事忽然“咦”了一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在下记得,有一个穿着咱府里三等丫鬟衣裳的年轻女子,自称是永府丫鬟,出府了。”
“说是给她们夫人回府拿衣裳。”
丁管事抚了抚胡须,接着道:“莫不是,那女子就是永老爷的爱妾?”
“照丁管事您这么说的话,那永老爷的宠妾,岂不是自己逃的?”
角落里一个丫鬟忽然疑惑开口。
闻言,所有人都一脸诧异地看向永长安。
他们居然听到了宠妾出逃这种事情,可既然是宠妾又为何要出逃呢,难道是这位永老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被众人齐齐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永长安面色不变,道:
“让诸位见笑了,我这位夫人调皮的很,怕是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捉弄我了,如今事情既已明了,诸位都散了吧。”
说着,永长安率先离开。
永长安拜别了青州县丞后,回了自己的府邸。
刚回到府里,永长安便大发雷霆,摔烂了前厅的一套上好的茶具。
“给我找!今晚城门已关,她不可能出的了城,一家客栈一家客栈地给我找!”
“务必在今夜将随玉莲给我找出来!”
永五领命退下,带领一众暗卫将城内所有客栈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没有找到玉莲。
天已经蒙蒙亮,永长安一直坐在前厅等他们的消息。
永五带领众暗卫跪倒一片,向永长安请罪。
“主子,我将所有客栈统统找遍,也没有发现莲夫人的踪迹。”
永长安怒极反笑:“难道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永五低头,声音低沉:“或许,莲夫人是藏身于城里某户人家家中。”
永长安墨眸沉沉,声音既冷又恨;“那便挨个房子挨个房子地给我搜!直到找出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