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秦平芜快步逃离此地,
踏着红泥,任由冰冷的雨滴顺着湿漉漉的风,砸向伞下的自己,来到了陈府后花园。
她刚踏入府中,
整个人就怔在原地,似有股寒风顺着裤腿从下往上涌起,冷意涌现全身。
顺着她的视线一瞧,隐约瞧见一道宽厚臃肿的后背,出现在后花园之中。
由于天色过暗,
只瞧着他的上半身,下半身则隐匿在暗色。他的姿态甚是诡异,双手自然放松地垂落,在身子左右两侧。
而头深埋进了上半身内,且头朝下,背笔挺着。
他单人跪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跟前,嗯......像极了犯重罪的死囚前,要被砍头的情形。
瞧着,这颗大树颇有霸道的意味,它身旁的其余树干,皆是瘦弱细小,怕是这狂风刮的再大些,都会被连根拔起飞至半空。
这几天,秦平芜看了太多尸首分离,瞧着都快免疫了,就直晃晃的走上前去瞧。
走近一看,有一把铁锈斑斑的长剑直直地,从他低头的脖颈处,贯穿至地面。
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的气味立刻爆发出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得,前面陈府其余人皆布满香气,轮到他则是一阵恶臭,这臭味比先前那些还要臭,如同腐烂已久的肉泥.....
秦平芜被臭到了,往后踉跄地退了好些步。
“咔嚓!”
她闻声转头往下看去,一块木牌不小心给她踩踏在地上。
这时,秦平芜的脑袋内猛然咯噔的一下!这木牌有点像,她先前给小鸟海棠做的一样,似个简易的墓碑。木牌上没有写名字,反而写满了日子与时辰。
秦平芜眼珠一提溜的转,只瞧大树底下,全深埋着这种木牌,木牌上残留着雨痕。
一眼望去,简直数不清...
怕是连着几日都下着大雨,冲散了四周的土壤,这块木牌下的土壤才会松散,被水冲至下方。
秦平芜正准备弯腰拾起,“砰!”的一声巨响,从她身后炸响。
此刻,她刚伸出的手一顿。
她闻声转头,那臃肿肥胀的身影直愣愣的往侧边一倒,身子依旧保持这个姿势,僵硬不动。
“轰!”一道白光乍现,白昼一现。
秦平芜瞧清了他的脸颊,倒下的那位正是——陈原乡。
陈原乡这人,她晓得——正是慕烟阿姊的公爹。
还记得,慕烟阿姊还未嫁去陈府之前。
有一回,秦平芜那日正巧要赶往城东,给祖父买些药材,一出门,就遇到了慕烟阿姊。
一问,“慕烟阿姊!早啊,你今日怎得一大早赶出门去?我记得,今日也没有集市呐,集市貌似开在后日。”
慕烟阿姊一瞧是秦平芜,就勾起一抹笑容,柔声道,
“今日我是要赶着去城东的一家故衣铺,那头有条街,专门给摆摊的平民百姓用的。我昨儿个才听别人提起这条街,因而早早赶去,这般才能抢到一个好位置,来摆放我绣品.....”
“阿姊可真是赶巧了,我今儿个也去城东,给我祖父买些药材。咱们可一起,正好做个伴!
待我买完药材,再去寻你,还可以帮你一起吆喝着,多个人多份力,这般你也能早些归家。”秦平芜有些激动的说道。
毕竟,往日这条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过荒山,穿过浓密之际的树林,日日往返,难免有些孤独。
“好好好,你这个小滑头,届时咱们就可早早归家!”
话落,两人便动身,往城东走去。
这一路上晴空万里,她们结伴走过幽幽密林,林间清新的风拂过她们的脸颊,欢声笑语乘风远去。
欢声笑语再次降落时,却已然变了味,成了泣声无话。
秦平芜刚买好所需的药材,就抬起脚,跨出药材铺的门槛。一路上,往慕烟阿姊摆摊的地方走去,不停听见一些风言风语,传入她耳内,
“诶,前方有个小摊貌似被人踢了,给那位貌美的小娘子急的呐,哭的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呐!”
“天,这摊子卖的是什么?可以捡回来吗?”
“卖的,貌似是一些绣品。
这小娘子手艺很不错,且物美价廉,许多人都喜欢帮衬她的小摊。可惜了,她那绣品全在河里了,怎么可能捡得回来?!”
“没人上前去帮她吗?”
“那些人哪敢上前帮啊,就怕惹火上身。踢她摊子的那个,不仅喝醉酒,还带着一大群护卫!”
绣品?!貌美的小娘子?!
秦平芜一听,心中有些急切,越往那条街上走去,所听的风言风语都说的一模一样的事情。
于是乎,她越跑越急,这双腿下好似长了风,不停地往前冲去。期间,还不小心撞到了人,
“诶呦!你不长眼呐!”那人抬手指着她怒斥一顿。
但她心中急呐,依旧没敢停下脚步,只能心里默念着对不住了,大哥.....
当她来到那条长街时,一瞧,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摊子,但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秦平芜思索了一番,即便那位小娘子不是慕烟阿姊,她也会帮。因而,并没一下子盲目的冲上前去,而是向旁边的人打听。
她往后,瞥了一眼,看见了一个正欲挑着扁担的大婶。
秦平芜一个箭步的冲上前,轻拍了一下她肩膀,甜甜的问道:
“姐姐,冒昧打扰您一下,我想问问你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婶一听那句甜甜的姐姐,顿时心花怒放,就她这般年纪,已经没有人这般叫她了。大婶瞧着不过一个小孩,也就放下了不少戒备心,知无不言,
“诶,小丫头,俺劝你莫要凑前去看。里头啊,就是一个小姑娘,辛苦绣出来的绣品,被人踢入河里。
悄咪咪跟你说一句,那位踢她绣品的人,我晓得哇,正是兖州富商——陈员外。他这人哪哪都好,就是一喝酒呐就上头。
这不,方才还想抓那小姑娘的手呢。还不断念叨着,娘子,娘子,求你跟我归家吧。那个摊主,我瞧着不过二八年华,发簪还是少女发簪呢。小姑娘怕是没经历过这事,被吓傻了,哭的梨花带雨。
按我说啊,这小姑娘若是跟着陈员外回家,那就是享福咯!”
大婶说着说着,话语间颇有点酸味,
“这个小姑娘,跟了陈员外,哪还用靠卖绣品为生?!
若我是她,早就欢天喜地的跟上咯......”
秦平芜垂下眼眸,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那还是多谢你了。
对了,忘了与你说了,你可要积点口德哦!
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