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在冰凉的木桌上轻轻划过,脑海中,那个名为“吴用”的幻影再次浮现。
他不是一个实体,更像是一股清冽的思绪,是我前世记忆与今生处境交织而成的智慧结晶。
那张写满密文的麻布,此刻在我眼中已不再是杂乱的符号,而是一张铺展开的、通往地狱的地图。
“大人,”我抬起头,迎上县令探询中带着一丝焦虑的目光,“敌人行事如此缜密,绝不会轻易在县城内动手。他们真正的接头地点,必然是方便撤离、难以追踪之处。”
县令眉头紧锁,身子微微前倾:“你的意思是……”
“渭水渡口。”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房间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里水路四通八达,一旦接上头,乘船顺流而下,半个时辰便可汇入干流,届时再想追捕,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七月十五,中元之夜,渡口人杂,鬼神之说盛行,官府巡查也会相对松懈,是他们眼中最好的掩护。”
我的话语清晰而冷静,这并非凭空猜测,而是吴用那如军师般的幻影在我的意识深处,用无数相似的案例推演出的唯一结论。
县令沉吟片刻,显然被我说服了,但他仍有顾虑:“即便如此,我们若在渡口设伏,万一打草惊蛇,让他们察觉到异样,取消接头,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我们不能‘伏’,而是要‘迎’。”我同时,挑选最精锐的县卒,换上便装,伪装成船夫、脚夫,提前散布在渡口周围。
我们不去抓蛇,而是等蛇自己钻进我们准备好的口袋里。”
我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粗糙的岐县及周边水域地图。
就在我准备进一步阐述计划时,眼前突然一花,一行淡蓝色的文字在视网膜上浮现。
【系统提示:升级至杂役6级,获得可分配属性点 1。
检测到当前任务场景,强烈推荐加点:军阵指挥。】
没有丝毫犹豫,我的意念瞬间锁定了“军-阵-指-挥”这四个字。
【属性点分配成功!军阵指挥 1。】
刹那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我的大脑。
眼前的地图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平面的线条和色块。
山川的起伏、河流的走向、风吹的方向、芦苇丛的高度、月光下的阴影……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精准的数据。
我的手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落在了地图上。
“大人请看,”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伏击点不应在码头本身,那里太空旷。最佳位置,是码头下游三百步处的一片天然河湾。这里芦苇丛生,岸边有几块巨石,是天然的掩体。”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红线,“我们的主力埋伏于此。当敌船靠近,伪装的接应使者上前递交文书,以此为号。信号一出,上游预先布置好的几艘小船立刻顺流而下,截断他们的水路退路。同时,埋伏在芦苇丛中的弓箭手,目标不是杀人,而是射断他们的船桨和船舵。”
接着,我的手指又画出几条蓝色的虚线,“这是包围圈。一旦敌人弃船登岸,这几个方向的弟兄立刻合围。他们的路线必然是朝西面的小路逃窜,那里看起来是生路,但地势复杂,不熟的人进去只会迷路。我们在路口设下绊马索和陷阱,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确保无一人逃脱。”
我的语速极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县令与身边的几名心腹县尉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惊讶,逐渐转变为敬畏。
我所指出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仿佛我已经在那里演练了千百遍。
他们不知道,在我的视野里,这张地图上正闪烁着由“军阵指挥”技能标注出的、代表着最优解的金色光点。
七月十五,子时。
渭水渡口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与水雾之中。
河面上飘着三三两两的河灯,昏黄的光晕摇曳,更添了几分诡异的静谧。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和燃烧纸钱的烟火味,风吹过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鬼魂在低语。
我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短打,藏身于河湾的巨石之后,心跳如鼓。
身边是屏住呼吸的县卒,他们手中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在进行,伪装成船夫的人在码头边打着哈欠,看似闲散,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水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拉长的酷刑。
就在我的耐心快要耗尽时,远处的水面上,一个模糊的黑点出现了。
它没有点灯,像一个幽灵般,悄无声
息地顺流而下。
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
那是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船头站着一个人,身披斗篷,看不清面目。
船靠岸后,从船舱里又下来两人,动作警惕,四处张望。
我们这边,一名由县尉假扮的“接应使者”咳嗽了一声,提着一盏灯笼走了上去,压低声音,用约定的暗号问道:“咸阳一别,星月几番?”
船头那人同样低沉地回答:“渭水长流,只待东风。”
暗号对上了!
县尉将手中那份伪造的文书递了过去:“信物在此,请上使过目。”
斗篷人接过文书,借着灯笼的光,低头查看。
他看得非常仔细,每一个字,每一个印章的细节都不放过。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生怕伪造的文书有任何一丝破绽。
就在他抬起头,似乎要点头的那一瞬间,我用尽全力,将手中的一块石子砸向了预定好的一面铜锣。
“当!”
清脆刺耳的锣声划破夜空!
“动手!”
早已等候多时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上游,数艘快船如离弦之箭,瞬间截断了乌篷船的去路。
岸边的芦苇丛中,数十名弓箭手同时现身,一波箭雨呼啸而出,没有射向人,而是精准地钉在了乌篷船的船桨和船舵上,木屑纷飞。
那三名使者反应极快,见状立刻弃船,抽出腰间的短剑,朝着我计划中那条看似生路的小径猛冲过去。
“瓮中捉鳖!”我冷喝一声。
他们刚冲出十余步,埋伏在两侧的县卒便如猛虎下山般扑出,手中的捕网迎头罩下。
这几人虽然武艺不俗,但在精心布置的陷阱和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战斗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更像是一场精准的捕猎。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上了麻布,无一人逃脱。
我快步走上前,掀开了为首那人的斗篷。
那是一张苍白而惊恐的脸,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此刻却写满了难以置信。
成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外敌已除,内患未消。
我立刻下令:“封锁所有消息,将人犯秘密押回县衙后院柴房,严加看管!其余人,随我立刻返回县衙!”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急促。
当我们一行人风驰电掣地赶回县衙时,远远地,就看到县衙后院的方向,有一缕极不正常的黑烟,夹杂着火光,正从一间厢房的窗户里冒出来。
不好!
我心中一沉,是陈远那老狐狸!他一定是察觉到了风声不对!
我翻身下马,一脚踹开后院的院门,直冲那间着火的厢房。
那是陈远平日里处理文书的房间,也是他藏匿罪证的老巢。
门被从里面死死闩住了。
我能听到里面传来手忙脚乱的翻找声和压抑的咳嗽声。
“给我撞开!”我怒吼道。
几名县卒立刻上前,用身体猛烈地撞击房门。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窗户里喷出大股的水汽,将火光压下去大半。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蹿了出来,正是小石头,他满脸烟灰,手里提着一个空了的水桶,兴奋地对我喊道:“杨大哥,我按你说的,早就在他窗台下藏了机关,他一点火,绳子烧断,这桶水就浇下去了!”
我心中大定,这小子,果然机灵!
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锁的位置。
“砰!”
木屑四溅,门被我硬生生踹开。
屋子里一片狼藉,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陈远那个老家伙正趴在地上,狼狈地试图将一本被水浸湿大半的账本重新塞进火盆,但湿透的纸张怎么也点不着。
他听到响动,惊恐地回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我一步步走进房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陈主簿,这么晚了还不睡,忙着销毁证据呢?”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你这老东西,终于露馅了。”
他浑身一颤,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如同天籁。
【政治任务完成:咸阳旧贵渗透调查。】
【任务评级:完美。】
【获得经验 40,升级至杂役7级。可分配属性点 1。】
【系统推荐加点:民心亲和力。】
我没有理会系统的推荐。
民心固然重要,但在如今这吃人的世道,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单靠亲和是不够的。
我的意念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另一个选项上。
【确认加点:权谋算计 1。】
一股清凉的感觉流遍全身,我的思维似乎变得更加敏锐,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更加深邃。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县令再次召见了我。
他的书房里,阳光明媚,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欣赏,有惊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杨端,”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回杂役房了。你已非昔日杂役,你的才智,不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岐县县衙之内。”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郑重地说道:“我会将此次行动的全部卷宗,连同你制定的计划方略,以及那些捕获的人犯、查抄的账本,一并呈报咸阳。同时,我将以岐县县令的名义,正式向郡守府举荐你,列入郡吏候补的名单。”
我心中一动,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栽培!”
县令摆了摆手,目光望向窗外,那是咸阳的方向。
他幽幽地说道:“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挣来的。不过你也要明白,这份功劳送上去,就像是往一锅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不知会炸出多少牛鬼蛇神。那些盘根错节的旧日势力,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挺直了身躯,目光坚定。
是啊,抓了几个使者,扳倒一个县衙主簿,这不过是拔掉了冰山的一角。
真正的风暴,还在那座巍峨的帝都里酝酿。
县令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叹息:“你的功劳太大,我这小小的岐县,怕是留不住你了。这份卷宗到了咸阳,会由谁来亲自审阅,会引起何等人物的注意,谁也说不准。是福是祸,全看天意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将目光投向了东方。
我仿佛能看到那座庞大帝国的权力中枢,看到那高耸的宫墙和深邃的殿宇。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被写在那份卷宗上,会抵达怎样一位大人物的案头。
我只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脱离了蝼蚁的轨迹。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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