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赶快带路吧，杨教授。
陈嚣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甚至主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仿佛不是要去接受电疗，而是要去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颁奖典礼。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笑，看着目瞪口呆的杨勇信。
“我的病，已经等不及了，请务必加大力度。”
一句话，让现场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碎裂。
然后化为一阵无声的、荒诞的死寂。
投降了？
他就这么……投降了？！
刚刚还不可一世，把S级风纪会长和感化院院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社死天尊。
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认怂了？！
别说围观的学生，就连准备发动最强弹幕护体的陈小鱼，和已经摆出狂信徒冲锋姿势的杨伟业，都当场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哥？”
陈小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解，她死死地抓住陈嚣的胳膊，小脸瞬间煞白。
“你疯了？那里不能去！进去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
“教主三思啊！我等正欲死战，教主你怎么就投了？”
起立尊者杨伟业也急了，镜片下的双眼第一次失去了狂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至于杨勇信……
他感觉自己积蓄到顶点的、准备施展【病理根除】的恐怖气场，就像一记蓄满力的重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不，比棉花还过分。
是打在了一团史莱姆上，不仅没造成伤害，还被黏糊糊地反弹回来，让他自己都差点闪了腰。
剧本不对！
按照他过去所有的经验，像陈嚣这种“病症”深入骨髓的异端，应该会反抗到底，会在癫狂中被他彻底“矫正”，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成为他功勋簿上又一个冰冷的案例。
可现在，对方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催促着他？
这是一个陷阱？
还是说，这个少年的疯狂，已经超越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
杨勇信的目光如鹰隼般，在陈嚣身上来回扫描，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没有。
只有平静，以及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期待”。
“好……很好。”
杨勇信强压下心中的疑虑，他决定将计就计。
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只要进了他的第二感化院，那就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带走！”
他冷冷地一挥手。
两名刚刚还在敬礼的白衣护工如梦初醒，连忙捡起电击棍，一左一右地夹住陈嚣。
但他们甚至不敢触碰他，只是象征性地围着，动作僵硬得像是第一次出任务的实习生。
“教主！”
“哥！”
杨伟业和陈小鱼同时惊呼，想要冲上前。
陈嚣却回过头，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让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然后，他的嘴角勾起，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看戏。”
紧接着，他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迈着悠闲的步伐，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跟着杨勇信的队伍，朝着礼堂外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一个时代，仿佛刚刚开启，就迎来了落幕。
……
前往第二感化院的路，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两旁种着修剪得过分整齐的松柏，连一片多余的叶子都看不到。
气氛压抑得如同送葬。
杨勇信走在陈嚣身侧，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个自投罗网的“病人”。
他试图用沉默和环境来施加压力，这是他“治疗”的第一步：剥夺对方的平常心。
然而，陈嚣的表现，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杨教授，你们这绿化不行啊。”
陈嚣忽然开口，像个来视察工作的老干部。
杨勇信眼皮一跳。
“你看这树，剪得跟个电线杆似的，毫无美感，充满了压抑和刻板，一看就是不懂艺术的人干的。”
陈嚣摇了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这会给路过的人带来极大的心理暗示，让他们觉得生活就是一成不变的，从而扼杀创造力。差评，回去必须整改。”
杨勇信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忍住了。
陈嚣又看向押着他的两名护工，好奇地问：“哥们儿，你们这电击棍，续航怎么样？”
护工：“……”
“充满电能用多久？最大功率是多少伏？有没有一键爆闪功能？就是那种能亮瞎人眼，顺便播放‘奥利给’语音包的那种？”
护工的脸都绿了，握着电击棍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这特么是病人？
这分明是来采购的甲方爸爸吧！
杨勇信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侧过头，声音冰冷地说道：“陈嚣同学，你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认知？”
陈嚣笑了，他转过头，直视着杨勇信的眼睛。
“我认知得很清楚啊。我现在是您的病人，即将前往您的感化院接受治疗。而您，是我的主治医师。”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我只是在治疗开始前，帮您勘察一下场地，提一点小小的优化建议。毕竟，一个好的环境，才能让病人……也就是我，更好地发病，不是吗？”
杨勇信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从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不加掩饰的、疯狂的火焰。
那是一种将整个世界都视为游乐场的终极傲慢！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立刻把这个家伙绑在治疗椅上！用十万伏特的电流，把他脑子里那些该死的“乐子”和“骚话”全部烧成灰烬！
很快，一座巨大的、如同监狱般的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
灰色的高墙，顶端缠绕着闪烁着蓝色电弧的铁丝网。
一座巨大的合金门横亘在前方，冰冷、绝望，仿佛巨兽的嘴巴，吞噬一切光明。
门楣之上，用猩红的金属字体，镌刻着八个大字。
【戒除网瘾，重塑人生】
“到了。”
杨勇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主宰者的自豪。
“这里，是迷途者的终点，新生的起点。”
他看着陈嚣，期待从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绝望，或者任何一丝情绪的崩溃。
然而，陈嚣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八个大字，然后……笑了。
【规则之瞳·启动！】
在他的视野中，那八个大字表面的规则被瞬间剥离，露出了其下隐藏的、更加真实的本质。
【抹杀个性，重塑傀儡】
“原来如此。”
陈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杨勇信。
“杨教授。”
“嗯？”
“你这门口的文案，不行啊。”
杨勇信：“？”
陈嚣一脸诚恳地建议道：“太低端了，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戒除网瘾，重塑人生’，听着就像三流小广告，哪个精神小伙看了想进来啊？”
“你应该改得更有噱头一点！”
陈嚣越说越兴奋，甚至打了个响指。
“你看改成这样怎么样？”
“【顶级灵魂SPA会所，帝王级精神按摩！】”
“【电击理疗，在线通电，一键重启你的人生！】”
“【还在为孩子叛逆而烦恼吗？还在为老公藏私房钱而生气吗？第二感化院，您身边的家庭矛盾调解专家！疗程买三送一，送全家桶套餐！】”
他看着已经彻底僵住的杨勇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相信我，杨教授，就按我这个改。”
“我保证，你们感化院的预约电话，能直接被打爆！”
“到时候，咱们再搞个VIP充值服务，什么‘雷电法王’、‘磁暴步兵’的皮肤随便换，门口再立个我的雕像……”
“我，就是你们的活字招牌！”
“欢迎来到……”
陈嚣张开双臂，对着那扇冰冷的金属大门，露出了一个堪称阳光明媚的笑容。
“我的快乐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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