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宇文庆德对宫女凤君动了心,脑子里便像生了野草——满脑子都是反了的念头。他瞅着满朝文武因炀帝要迁都丹阳闹得人心惶惶,就像见了缝的苍蝇,逮着机会就往官员跟前凑,唾沫横飞地煽风:这光景,不捞一把简直对不起自己!
他叔父宇文智及正做着少监,手里握着禁兵的实权。虽说名义上是炀帝的亲信,背地里却早恨透了这荒淫皇帝。庆德便天天在叔父耳边敲边鼓,智及本就心里有谱,被侄儿这么一撺掇,更是动了真格。
这天叔侄俩正在后书房密谈,门官突然来报:郎将赵行枢大人求见。宇文智及和赵行枢是老交情,忙迎了进来。赵行枢一屁股坐下就问:将军知道将士们最近在捣鼓啥不?
智及明知故问:哦?啥新鲜事?
赵行枢叹口气:弟兄们都不愿跟着渡江去丹阳,正扎堆商量着跑路回家呢!我也想家想得紧,特地来讨个主意。
宇文智及啪地一拍桌子:照这主意,小命都得交代了!
赵行枢一愣:咋就小命不保了?
主上再混账,威令还是管用的!智及眯着眼说,你单枪匹马跑路,不带一兵一卒,朝廷派个人就能把你抓回来,这不等于白送命?
赵行枢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宇文智及见火候到了,趁热打铁道:如今炀帝无道,天下英雄都在举事,盗贼遍地都是。咱们手里握着几万禁兵,依我看,不如顺着大伙儿想家的心思,干票大的——要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么干脆宰了这昏君另立明主,弄好了就是万世基业,犯得着当亡命徒?
赵行枢眼睛一亮,拍着大腿:听您这么一说,我这脑子跟开了窍似的!
话虽如此,智及话锋一转,这事得找几个同心同德的人,不然容易出岔子。
赵行枢立马接话:司马德堪、元礼、裴虔通这几个,早就想逃了,肯定有二心!把他们叫来一起谋划,人手就齐了。
智及赶紧让人去请。不多时三人到了,刚坐下,赵行枢就开涮:主上眼看要去永嘉,诸位的行李都收拾妥了?
司马德堪瞪他一眼:都知道大伙儿想逃,你还拿这话逗乐?
赵行枢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嘛!
裴虔通急道:都是自己人,别扯闲篇!主上催得紧,要逃就得赶紧收拾,迟了怕出事。
宇文智及慢悠悠开口:跑路是痛快,可路途遥远,朝廷派追兵一追,你往哪儿躲?
三人顿时卡壳,你看我我看你。元礼跺着脚:这茬我们真没琢磨,那咋办?
赵行枢笑道:别慌,宇文将军有妙计,就怕你们不齐心。
司马德堪拍着胸脯:我们都是关中人,想家想得肝疼,有啥妙计尽管说,谁敢反悔天打雷劈!
赵行枢把智及的主意一说,三人立马拍板:将军们要干大事,我们哥仨豁出去了!
宇文智及乐道:大伙儿一条心,这事准成!
司马德堪又说:校尉令狐行达、马文举是我的人,叫来准能用。
多个人多份力,快请!赵行枢催道。
司马德堪亲自去把人请来,赵行枢把计划一说,两人当场表态:听将军们的!
宇文智及见人差不多了,说道:禁兵好几万,不能瞎折腾,得立个盟主统一号令才行。
这话刚落,站在一旁的宇文庆德悄悄拽了拽司马德堪的袖子。司马德堪心领神会,站起来说:我举荐一人当盟主!
赵行枢忙问:谁?
纵观咱们这些人,虽说都有本事,可论威望还差点意思。司马德堪慢悠悠道,唯有宇文将军的兄长宇文化及,那才是真英雄,有他主持,准成!
裴虔通等人立马附和:没错!司马将军说得对!事不宜迟,这就去找他!
一群人浩浩荡荡奔宇文化及家去。宇文化及本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见这么多大人物上门,慌得手忙脚乱,迎进来就问:诸位大驾光临,这是...
赵行枢开门见山:主上荒淫无度,丢了两京还想往江东跑。禁军弟兄们都想回家,不愿跟着折腾。我们打算借着这股劲干票大事——宰了昏君另立明主,这可是帝王基业!大伙儿都觉得将军您位高权重,该当盟主,特地来请您挑头。
宇文化及吓得脸都白了,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这、这是灭族的大罪啊!你们咋敢想这个?
司马德堪冷笑:禁军都在我们手里,如今人心涣散,天下盗贼遍地,外头没救兵,里头没忠臣,主上就是个孤家寡人,谁能灭我们的族?
宇文化及还在哆嗦:满朝文武,就没一两个忠义之士?万一有人跳出来报仇咋办?
裴虔通嗤笑道:朝堂上那些人,不是溜须拍马的就是混饭吃的,哪有真心为朝廷的?就算有一两个忠臣,要么没本事,要么没忠心。也就一个杨义臣还算忠勇,不也被罢官了?将军您想想,眼下谁能跟咱们作对?放心干,保准没事!
宇文化及沉吟半天,又找补:话是这么说,可主上在玄武门住着,还有几百个骁健官奴守着,咱们咋进去?万一走漏风声,十族都得被灭!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哑火,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宇文智及见大伙儿要打退堂鼓,脖子一梗道:这有啥难的?官奴归司宫魏氏管,那老婆子最得主上信任。多送点金银财宝巴结她,让她去说情,就说主上放官奴回家。主上现在糊里糊涂的,准能答应。官奴一散,还有啥好怕的?
众人立马眉开眼笑:这主意绝了!堪比张良再世,还愁成不了事?
宇文化及见推不掉,叹口气:既然大伙儿信得过,我就舍命陪君子,成不成看天意吧!
得将军这话,咱们富贵就在眼前了!众人喜不自胜。
裴虔通急道:事不宜迟,先去打点魏氏,放了官奴!
宇文化及问:谁去合适?
令狐行达站出来:我去!当即领了一堆金银绸缎,偷偷摸摸找魏氏去了。
要说这魏氏,虽是个妇人,手里的权力可不小——专管着玄武门的官奴,那都是些骁勇善战的角色,说白了就是炀帝的私人保镖团。这天她揣着宇文家送来的金银珠宝,眼睛笑得眯成条缝,一溜烟进宫找炀帝去了。
陛下,她跪在地上哭得情真意切,玄武门的官奴们天天站岗,连个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实在太苦了。求您开恩,放一半人轮休,剩下的分两班倒,这才是体恤下人的仁君做派呀!
炀帝正搂着美人剔牙呢,闻言挥挥手:这群奴才天天杵着也确实碍事,就照你说的办吧,放一半出去,省得看着心烦。
魏氏忙磕了三个响头:万岁爷的恩德比山高比海深!领了旨出来,当即把官奴放走一半。剩下的见炀帝这么大方,也乐得偷懒,守门禁卫顿时松得像筛子。
司马德堪等人瞅着计谋成了,背地里偷着乐,赶紧拉上裴虔通召集禁军到府里开会。司马德堪站在台阶上,唾沫横飞地煽动:弟兄们!这昏君只顾自己快活,把两京丢了不管,还要往永嘉跑!跟着他,咱们迟早死在外地,爹妈老婆孩子都见不着!许国公宇文将军可怜咱们,打算带大伙儿杀回长安,回家享福去——你们干不干?
底下的兵士们早就憋坏了,齐声吼道:干!我们离家好几年,做梦都想回去!将军带我们干,刀山火海都敢闯!
司马德堪大喜,当场拍板:四月中旬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干票大的!
宫外都快翻了天,炀帝还蒙在鼓里,天天催着宫人打包行李,一会儿想迁都丹阳,一会儿想去永嘉接着浪。这天跟萧后在十六院喝酒,喝多了犯困,就在第十院的龙榻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忽见杨素穿着青衣小帽走来,哭丧着脸说:陛下快活了十三年,可算肯来见老臣了,臣等得好苦啊!
炀帝吓了一跳:老杨?你咋这打扮?找朕有事?
杨素冷笑:陛下忘了?当年派张衡杀太子,还有那假诏书的事,都露馅了!今儿请您来三曹对案,看看到底是谁的罪!
炀帝脖子一梗:那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关朕啥事?
主意是臣出的,可皇帝是谁当的?主意是谁拍板的?杨素步步紧逼,陛下想耍赖不成?
炀帝还想狡辩,杨素拽着他就走:跟我去了就知道,自然有人问你!
俩人走到一处像仁寿宫的地方,殿上坐着个戴冲天冠的,炀帝定睛一看——嚯,竟是先皇文帝!吓得转身就跑,文帝在上面吼:杨广你往哪逃!
炀帝腿一软跪倒在地,还想卖乖:儿臣好想您啊......
文帝气得发抖:你这弑父的畜生!还敢嘴甜?
炀帝忙甩锅:都是杨素、张衡干的,跟我没关系!
杨素在一旁补刀:谋是我设的,可奸污父皇妃子,总不是我教的吧?
炀帝脸涨得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文帝抄起宝剑就冲下来,炀帝吓得魂都飞了,正想求饶,屏风后又冲出太子杨勇,举着刀喊:杨广拿命来!
炀帝扭头就跑,杨勇在后头紧追不舍。眼看刀要砍下来,炀帝大叫一声吾命休矣,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把龙袍都湿透了。
萧后一直在旁边陪着,见他这模样,赶紧递过一杯参汤:陛下咋了?做噩梦了?
炀帝喘着粗气把梦说了一遍,萧后忙打圆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准是陛下惦记两京和先帝了。
正说着,天暗了下来,吕夫人摆上宴席,大伙儿又喝开了。没喝几杯,就听见宫门外喊声震天,跟打仗似的。炀帝扔下酒杯,拉着萧后就往外跑,只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咋回事?炀帝慌了神,让太监去看看。太监刚跑到宫门口,就被裴虔通带着兵士拦住了。
你们干啥去?裴虔通笑眯眯地问。
奉旨看看哪着火了,咋这么吵!
嗨,城东草房失火,老百姓救火呢,瞎嚷嚷啥。裴虔通忽悠道,回去吧,别瞎跑。
太监们乐得省事,回去就把这话传给炀帝。炀帝松了口气:原来是草房着火。转头又跟萧后喝起酒来,喝到晕乎乎的,被萧后扶回寝宫睡了。
哪知道天还没亮,就听见喊杀声直冲宫里来——这回,可不是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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