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卫王的话还没说完,耳朵里就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环珮声,紧接着,风里飘过来一股接一股的脂粉香。四个侍女簇拥着一位跟天仙似的美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到了王爷跟前,美人深深鞠了个躬,把王爷慌得赶紧回礼。
王爷抬头一瞅,我的天,这美人容光焕发,妩媚动人,简直跟用脂粉搓出来的似的,吓得他都不敢正眼瞧,急忙低下了头。接着,崔夫人双手捧着玉壶,倒了一杯酒,轻声细语地说:“千岁,请满饮这杯。”那声音跟黄莺鸣叫似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王爷又偷偷瞄了一眼崔夫人的手,那手洁白又小巧,真和玉壶一样白净。他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伸手去摸一把,可碍于崔湜在跟前,不敢乱来。谁知这时候崔湜早就溜走了!王爷的魂儿都被崔夫人勾走了,连崔湜跟他告辞离开都没听见。
直到崔夫人再三请他坐下,他抬头看了看屋子四周,才发现崔湜早就不在了。他端起崔夫人倒的那杯酒,一仰头就喝了个精光。俗话说“酒落欢肠”,王爷对着美人,三分醉意涌上来,七分色胆也跟着冒了头。见崔湜不在跟前,就开始拿话挑逗崔夫人。
崔夫人最迷人的就是低下头微微一笑的样子,王爷看着实在按捺不住。当时,那些唱歌跳舞的姬妾和侍女都不在跟前,王爷突然鼓起胆子上前,一把抱住了崔夫人的腰,任凭崔夫人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放手,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成了好事。
这其实是崔湜故意设下的美人计,想用这招堵住谯卫王的嘴。历来把功名看得重的人,儿女情长肯定淡薄。崔湜为了自己的官运能越来越亨通,竟然舍得把自己天仙般的夫人送给别人。谯卫王得了崔湜的好处,心里感激得不得了,就在中宗皇帝面前一个劲儿地夸崔湜,所以崔湜的官位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受重用。
后来,其他王爷都知道谯卫王占了便宜,有的嫉妒,有的羡慕,都跑到崔湜家里寻欢作乐。崔府的那些姬妾,本来就风骚得很,见了这些王爷,一个个都热情得不行,崔府成了王爷们寻乐的地方。
崔湜有两个女儿,是他原配王氏生的,姐妹俩长得跟花儿似的,皮肤雪白,容貌秀丽,和她们的继母崔夫人不相上下。大女儿早就许给了张说的儿子。如今十七八岁,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每天看着这些年轻的王爷在府里进进出出,王爷们哪能轻易放过。他们赶紧抢着向崔湜求婚。
崔湜也是个势利眼,就把大女儿献给了八王爷,二女儿献给了十二王爷。张说知道了,急忙派人去跟崔湜理论,可女儿已经送出去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没办法挽回了。
从此,张说心里就恨上了崔湜,总在背地里想办法,要报这个悔婚之仇。但当时崔湜正得宠,张说根本动不了他一根毫毛!
有一天,崔湜从宫里回府,看见自己大门上有人写了两行字:“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崔湜气得火冒三丈,一边让家人擦掉字迹,一边追查写字的人。把府里的人都问遍了,也没人知道是谁写的。可这两句话却传遍了京城,人们都在背地里笑话他。崔湜仗着宫里有人宠着,也没把这当回事。
这时候,高宗的女儿太平公主,还有中宗的女儿长宁公主、安乐公主、宜城公主、新都公主、安定公主、金城公主,一共七位公主,中宗都赐了宅第,在京城和亲王一样可以开府设官。每个府第都给五百名卫士,守在宅门口。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兵,那场面别提多威风了。
其中太平公主长期掌管朝政,有擒杀薛怀义和二张的功劳,朝廷赏赐最丰厚,权力也最大,食邑多达一万户。
因为太平公主先嫁给了薛绍,后来又改嫁给武承嗣,所以薛、武两家的女子,都被封了王、封了主,享受着三千户的食邑。
这位公主平日里总爱穿紫袍系玉带,那潇洒倜傥的模样,活脱脱像个男子。除此之外,安乐公主有三千户食邑,长宁公主是二千五百户,宜城公主不是韦后亲生的,就只得了二千户。
这七位公主,天天跟上官昭容凑在一起玩耍,要么并排坐着马车、骑着马,在大街上闲逛,要么去郊外打猎,有时还在府里聚会取乐。太平公主府里,还养着一群小戏子,都是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公主亲自调教他们,等哪支曲子练熟了,就邀请一众公主到府里摆宴席听曲儿。
这群小戏子里头,有个唱小生的叫荷生,长得特别招人喜欢,当时已经十六岁了。除了唱戏,太平公主每天都把他带在身边,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休息,荷生都陪着。其他六位公主见了荷生,也个个喜欢得不行,都把他带到自己府里去玩,跟他开玩笑,还赏了他好多珍宝挂件。外面那些想求事儿的人,都跑到荷生跟前献殷勤。
所以,荷生虽说还是个少年,在府外却偷偷置办了不少田庄,攒下了好多银子。那时候,新都公主的驸马武延晖和宜城公主的驸马裴巽,都是些爱拈花惹草的主儿,经常整天整夜泡在妓院里不回家。新都和宜城两位公主在府里独守空房,闷得发慌,就老跑到大公主府里玩,打发时间。
正好赶上端午节,唐宫里有斗草的游戏。这之前,各位妃嫔、公主、郡主,都绞尽脑汁想招数,就为了能赢过别人,图个乐子。
这时候,安乐公主突然冒出个想法。她想起京城南海泥洹寺里维摩诘佛像的五绺胡须,是用晋朝谢灵运的真胡须装的,要是拿这个去跟各位妃嫔斗草,肯定能赢。于是就偷偷让黄门官骑马,飞快地跑到南海泥洹寺,悄悄把佛须割了带回宫。
安乐公主还怕剩下的佛须被别人割走,又让黄门官再跑一趟,把佛须全割下来,扔到御河里。从这以后,这维摩诘佛的下巴就光溜溜的,一根胡须都没剩下。
要说晋朝的谢灵运,那胡须长得可好看了。他活着的时候,自己宝贝得不行,每晚睡觉都用纱囊装起来,平时还在胡须上抹点香油,那五绺长须又黑又亮,还软乎乎的,别提多招人喜欢了。后来谢灵运犯了死罪,临刑前,自愿把胡须割下来送给泥洹寺的和尚,用来装塑佛像。寺里的大和尚,每次有人来参观,都会指着佛须给人看,平时宝贝得紧。如今见黄门官奉公主的命令来把佛须全割走了,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公主势力大,也没办法。
安乐公主得了佛须,就好好藏着。到了端午那天,一群公主、郡主和妃嫔们,都聚集在昆明池边的草地上,摆了盛宴斗草。韦皇后也来凑热闹,从袖子里拿出西方柳,太平公主就拿出东方桃跟皇后斗。还有上官婉儿的夫妻蕙和寿昌公主的兄弟连较量。
正斗得热闹呢,安乐公主突然拿出谢灵运的真胡须,招呼大家来斗,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夸公主聪明机灵。安乐公主手里拿着一绺胡须,在众人面前炫耀,大家都找不出能跟她斗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荷生突然剪下自己头上的一绺头发,悄悄递给宜城公主。宜城公主拿着头发,高声对安乐公主说:“公主有死人的胡须,我有活人的头发,想跟公主比一比!”安乐公主问她拿的是谁的头发,宜城公主说是荷生的。安乐公主不信,就把荷生叫过来,摘下他的头巾一看,果然鬓角那儿少了一绺头发。
各位妃嫔和公主一齐说:“今天就数安乐公主和宜城公主斗得最新奇,该一起敬她们一杯。”说着,宫女就斟上酒,大家喝了起来。这时候,武三思在一旁伺候着韦皇后,崔湜在一旁陪着上官婉儿,太平公主也拉着荷生,大家有说有笑地喝着酒。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各家的车马才簇拥着公主、郡主们回去。
宜城公主自从荷生剪头发送给她以后,就对他动了心,老跑到太平公主府里找荷生说笑。他们俩瞒着太平公主,在花草树木隐蔽的地方,早就好上了。
过了几天,安乐公主府里开凿定昆池完工了,发了请帖,邀请好多皇亲国戚到府里参加庆功宴,连中宗皇帝和韦皇后都在邀请之列。
原来皇宫里有个昆明池,是西汉武帝的时候开凿的,池里有好多鱼。安乐公主和姐妹们,从小就在宫里在昆明池边游玩钓鱼,早就习惯了。后来安乐公主出嫁出宫,心里老是惦记着昆明池边的景色,她就仗着中宗宠爱,向父皇请求把昆明池赏给她,划到驸马府的园地里。中宗说:“这昆明池,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赏给过别人,我也不敢违背祖宗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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