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
张泉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色的钞票，不容分说地塞进陈老板手里。
“陈老板谢了。”
“今天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
陈老板捏着那几张票子，手都在抖，钱是热的，可他的心是凉的。
他看了一眼张泉，疯狂点头。
张泉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李老三……
一年前离开江城……
走了孙家的路子，洗白了一批烫手的货……
每一个信息点，都是一把钥匙。
找到李老三，就等于拿到了孙家造假的直接人证。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挖出当年的交易记录！
那将是致命一击！
可是，怎么找？
江城几千万人，找一个一年前就销声匿迹的古玩贩子？
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张泉，无权无势，单枪匹马，怎么跟一个盘踞江城多年的地头蛇斗？
念头在脑中飞速旋转，一个清冷、干练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王灵玉。
在江城，如果说有谁能把大海里的针给捞出来，那一定就是她。
灵玉集团，手眼通天。
张泉脚步一顿，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口，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只通过一次话的号码。
他有些犹豫。
求人，就意味着欠人情。
王灵玉这种人的人情，可不好还。
但眼下，他没得选。
他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说。”
一个字清冷果断，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王总是我张泉。”
张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想请您帮个忙。”
“我想找个人。”
“一个叫李老三的古玩贩子，大概一年前离开的江城。”
“这人……可能跟孙家有过一笔不小的生意。”
他刻意点出孙家，却没说自己想干什么。
这是一种试探。
果然，电话那头的王灵玉没有问“为什么”，她只关心“怎么办”。
“名字李老三。”
“大概年纪？长相特征？离开前在江城哪块儿混？”
“年纪不好说，四五十岁吧。”
“常年在古玩市场混，是个老油条。”
“其他的……陈老板也说得含糊。”
张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知道了。”
王灵玉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有消息通知你。”
电话挂了。
张泉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整个通话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王灵玉这种人，不承诺则已，一旦承诺，就一定会有结果。
这张网，算是撒出去了。
他刚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又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母暴龙。
是姜媛。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媛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
“张泉！我的大专家！”
“你可算接电话了！你火了你知道吗！”
“火到姥姥家了！”
张泉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嗯，知道一点。”
“什么叫知道一点！现在全网都在扒你！”
“故宫专家！少年天才！”
“还有……咱俩的绯闻！哈哈哈哈！”
姜媛笑得花枝乱颤。
张泉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听着！”姜媛的语气突然变得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天赐良机！”
“流量密码！我已经想好了！”
“明晚八点，我的直播间咱们搞个连麦首秀！”
“首秀？”
“对！流程我都规划好了！”
“你先上来，回答一下粉丝提的那些关于故我宫的问题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把你专家的范儿端起来！”
“然后呢？”
“然后！重头戏！”
“我安排了几个热心网友，会发几件宝贝的图片到评论区，你现场随机挑几个给他们掌掌眼！”
“东西我都找人安排好了，保证有话题有爆点！”
“最后你就预告一下，说以后会经常带大家探秘古玩行，挖点圈内秘闻啥的……”
“把期待感拉满！”
张泉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怎么麻痹孙家，姜媛这个计划就送上门了。
一个沉迷于网络热度，靠着“专家”名头到处捞金的年轻人形象不就这么立起来了吗？
孙家看到他这样，只会觉得他是个得意忘形、不足为惧的小丑吧？
“好！”
张泉一口答应下来，“就这么办！”
……
与此同时，孙家大宅。
一间装修奢华的书房里，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直播？！”
孙浩程的脸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双眼赤红。
“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臭屌丝！也配跟姜媛连麦直播？！”
“爸！我们就看着他这么嚣张吗？”
“他现在顶着故宫专家的名头，姜媛都被他骗过去了！”
书桌后，孙耀宗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暴怒的儿子，嘴角挂着一丝不屑。
“出息。”
孙浩程的动作僵住了，喘着粗气看向他爹。
孙耀宗放下核桃，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让他蹦跶。”
“年轻人一夜成名，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好事。”
“直播是吧？明晚八点？”
孙耀宗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森然的弧度。
“正好。”
他抬起眼，看向书房角落阴影里的一个黑衣保镖。
“我让你安排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保镖微微躬身：“老爷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
孙耀宗轻呷一口茶，声音里透着一股残忍的快意。
“给他这个新出炉的张专家，再送一份大礼。”
“我要他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观众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是个一文不值的骗子！”
孙浩程愣住了，随即他脸上狂怒的表情，逐渐被一种期待的笑容所取代。
……
张泉没关灯。
他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孙氏珠宝的官网。
页面奢华，设计精美，一个名为“传家宝·尊享定制”的服务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点进去，逐字逐句地啃着服务条款。
“客户可自带主石……”
“……集团出具专属鉴定证书，终身有效。”
张泉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像一台正在进行复杂运算的超级计算机。